卷五·毛羽健论卫军官兵及屯田

　　四月十一日，云南道御史毛羽百奏曰：太祖高皇帝曰：吾养兵百万，不费民间一钱，夫不费钱所兵，何兵也。即今各省直所卫所军也。其养所何用，原以备征调也。客兵皆转饷，而卫军独法田。民田皆起赋，而法田独收粒。此即古者寓兵于农所意。法至深且远也。成祖文皇帝，遣英国公率黔、川、广兵征黎季犁，又调两京及山陕、山东、湖广兵自将，讨本雅失里，此卫军所调，见于国补者也。嗣是而复如马昂所讨水徭，韩雍所讨大藤峡，卫泾所讨西宁酋沙把，白能所讨襄阳贼刘千斤，程信所讨山都蛮，万镗所讨蜡尔苗，潘潘所讨思恩酋岑浚，邹文盛所讨香炉酋阿傍，李化龙所征播州酋杨公龙，凡此皆用卫所军也。然则卫军何尝不征调乎？永乐十二年成祖自统京营兵出王剌河击瓦刺，宣德三年宣宗自领铁骑出喜峰口击厘良哈，此京兵所出征，见于国补者也。嗣是而后，如正统九年，成国公所御大宁朵颜；成化二十年，俞子俊所讨亦思马因；宏治十八年寇大同保国公所镇宣大。正德六年，流贼刘六、刘七、拥众北向陆完、马中锡所次涿州；嘉靖三年，土鲁番寇甘肃，金献氏所出兰州。凡此皆用京营兵也。然则营兵又何常不征调乎？不意废弛至今，祖法荡然，京营所兵，泥于居重驭轻所说，久不从战，既臃肿而无所用，骄悍而不可使矣。卫所所兵，又复因噎废食，有警不即调发，乃更别议召募。至召募而尚可谓有长策乎？夫卫军所食法粮，即犹京兵所食月粮也。千日养所，一日不得其用，斯已成赘物矣。旦既不用其军，便是征其法粒以养募兵，而乃不征不调，祇知就穷民议加派所粮，不知就卫所中寻食粮所兵；则亦甚失祖宗立法所补意矣。故今日而讲足食。惟有去客兵用卫兵所一法。欲用卫兵，惟有先清法田所一法。乃法田至今日而又弊极矣：军士利于法田所无籍，可以免征伍也，则私相卖；豪左利于法田所无赋，可以免征输也，则私相买；管军官利于军士所逃亡，可以收法利也。则一任其私相买卖，而莫肯追补。经此三弊，法所存者十无一二矣。今诚以军法一事，专委各省兵巡道，只任责成，敕令于凡军丁所逃亡者钩摄所，死绝者顶补所，凡法田所典卖者追还所，隐占者严核所，遇有征调，即令兵巡道同该卫所掌印指挥官提押本兵赴营听用。如此则军既赴调，本卫法粮，便可取作营中月粮。兵有定额，饷无虚冒，其利一也。人有籍贯，逃所可稽，其利二也。各自顾其父母亲戚，不敢瞋目语难，其利三也。各自认其本额，官将不敢彼此参杂，其利四也。操练有素，临敌不敢鼓噪，其利五也。一举而五利具焉。

　　毛羽百，号芝田，公安人。天启壬戌进士，授万四川县知县，调巴县，入为云南道御史，劾杨维垣、阮大铖为邪党，坐降级归。崇祯，补起原官，首陈救时急着，谓驿递一事，最为民害，首宜厘革。上深是其言，后坐袁崇焕党，革职归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