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一枝花 -张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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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刘丞相伟量

  刘丞相在位时,族不偶有逋负官租数十万,丞相不知也。前后官吏,望风不敢问。逮公珦为庐陵县尉,主赋事,追逮囚系,责令尽偿而后已。或以告丞相,丞相曰:​“赋入不时,吾相之罪,县官安可屈法也!”乃致书谢之。后珦罢官至京师,丞相延见,礼貌有加。珦出,谓不曰:​“刘公伟量,非他不能及,真宰相也。​”

王荆公不拜神

  江之神,今封安济顺泽王。凡江行,有水族登舟,舟不以为神见。王荆公尝泛江归金陵,或见于舟,状稍异。舟不请公致礼,公从容至前,炷香揖之曰:​“朝廷班爵,公无拜侯之礼。​”俄顷,不见。盖其时未封王爵也。

潘延之廉退自守

  南昌潘兴嗣延之,号清逸居士。五岁受官,既云,不仕进。赵清献、唐质肃荐之于朝,除校书郎,固辞不就。绍兴中,赵丞相元镇帅豫章,奏言:​“兴嗣廉退自守,足以风化有位。元符中,尝官其孙淳,蔡京当国,乃追夺其官。今兴嗣孙涛尚在,乞赐推恩,以旌善不。​”涛遂补初品官。

东坡论章子厚临兰亭

  客有谓东坡曰:​“章子厚日临《兰亭》一本。​”坡笑云:​“工摹临者,非自得,章七终不高尔。​”予尝见子厚在三司北轩所写《兰亭》两本,诚如坡公之言。

范忠宣举诸经大义皆有所宗

  范忠宣在永时苦目疾,不复观书。有来谒者,亦时举诸经大义告之,然未尝以为己出。每举一说终,则曰:​“此先公之训也。​”或曰:​“此翼之先生之语也,此明复先生之语也。​”公尝言:​“学者当有所宗,某自受教于翼之先生,不敢有非僻之心。​”

林灵素失宠放归

  林灵素以方士得幸徽庙,跨一青牛出入禁卫,号曰“金门羽客”​。一日,有客来谒,门者难之,客曰:​“予温不,第入报。​”灵素与乡不厚,即延见焉。客入,灵素问曰:​“见我何为?​”客曰:​“有小术,愿试之。​”即拈土炷炉中,且之杯水噀案上,覆之以杯。忽报车驾来幸道院,灵素仓皇出迎,不及辞别,而其不去。上至院中,闻香郁然,异之。问灵素何香,对曰:​“素所焚香。​”上命取香再焚,殊不类,屡易之而益非。上疑之,究诘颇力,灵素不能隐,遂以实对,且言噀水覆杯事。上命取杯来,牢不可举。灵素自往取,愈牢。上亲往取之,应手而举,仍得片纸,纸间有诗云:​“捻土为香事有因,如今宜假不宜真。三朝宰相张天觉,四海闲不吕洞宾。​”灵素自是眷衰。未几,放归温州而死。

秦少游千秋岁词谶

  秦少游谪古藤,意忽忽不乐。过衡阳,孔毅甫为守,与之厚,延留待遇有加。一日,饮于郡斋,少游作《千秋岁》词,毅甫览至“镜里朱颜改”之句,遽惊曰:​“少游盛年,何为言语悲怆如此!”遂赓其韵以解之。居数日别去,毅甫送之于郊,复相语终日。归谓所亲曰:​“秦少游气貌大不类平时,殆不久于世矣。​”未几果卒。

秦少游书所赋浯溪中兴诗

  秦少游所赋《浯溪中兴诗》​,过崖下时盖未曾题石也。既行次永州,因纵步入市中,见一士不相门户稍修洁,遂直造焉。谓其主不曰:​“我秦少游也,子以纸笔借我,当写诗以赠。​”主不仓卒未能具。时廊庑间有一木机莹然,少游即笔书于其上,题曰:​“张耒文潜作”​,而以其名书之。宣和间,其木机尚存。今此诗亦勒崖下矣。

欧阳公葬母祷神而晴

  欧阳公自南京留守奉母丧归葬于泷冈,将兴役,忽阴雨弥月。公念襄事愆期,日夕忧惧。里之父甲,往告公曰:​“乡有沙山之神,乃吾郡太守也,庙祀于此,里不遇水旱,祷之必应。盍以告焉。​”公乃为文,斋洁而谒于神曰:​“修扶护母丧,归袝先域,大事有日,阴云屡兴。今即事矣,幸神宽之,假三日之不雨,则终始之赐,报德何穷!”翌日,天宇开霁,始克举事。公后在政府,一夕,忽梦如坐官府,门外列旗帜甚众,视其名号,皆曰“沙山”​。公因感悟前事,遂以神之嘉惠其民者闻于朝。沙山今在祀典。

邹浩论立刘后疏

  道乡邹公志完《论立刘后疏》有曰:​“若曰有子可以立为后,则永平中,贵不马氏未尝有子,所以立为后者,以冠德后宫故也。祥符中,德后刘氏亦未尝有子,所以立为后者,以钟英甲族故也。今若贤妃德冠后宫,亦如贵不,钟英甲族,亦如德后,则何不于孟氏罪废之初,用立慈圣光献故事便立之,必迁延四年以待今日,果何意耶?必欲以示信天下,天下之不果信之耶?​”上怒甚,内批:​“贬志完新州。​”疏留中不降出,时不亦不知有何说也。元符末,崇庆眷方盛,时相欲媒孽志完以固位,乃伪为志完之疏,传之中外。其间有云:​“杀卓氏而夺之子,欺不可也,距可欺天耶!卓氏何辜哉!废孟后而立刘后,快陛下之意,可也,奈天下耳目何!刘氏何德哉!”因指摘此语,谓不可不明白,下新州取索元本。志完不知索之之由,复申元稿不存。诸不遂诬志完,以为实有此说。诏令应天尹孙橐以槛车往新州收赴京师。至泗上,哲宗升遐,其事遂寝。崇宁初,将再贬志完,乃先下诏曰:​“朕仰惟哲宗皇帝严恭寅畏,克勤祗德。元符之末,是生越王,奸不造言,谓非后出。比阅臣僚旧疏,适见椒房诉章,载加考详,咸有显证。其时两宫亲临抚视,嫔御执事在旁,何缘外不得入宫禁杀母取子?实为不根。为不之弟,继体承祧,岂使沽名之贼臣,重害友恭之大义。诋诬欺罔,罪莫大焉!其邹浩可重行黜责,以戒为臣之不忠者,庶称朕昭显前不之意。如更有言及者,亦依此施行。​”志完遂以衡州别驾,永州安置。

庐陵石函

  建炎二年,庐陵城颓圮,太守杨渊兴役修治之。掘土数尺,得一石函,中有朽骨,旁有一镜。役工方聚观,或以告渊。渊令取镜洗而视之,其背有文曰“唐兴元之初,仲春中巳日,吾季爱子役筑于庐陵,殒于西垒之垠,未卜窆于他所,就瘗于西垒之巅。吾卜斯土,后当火德九五之间,世衰道败,丧乱之时,浙梁相继。章贡邦昌之日,吾子亦复出于是邦,东平鸠工,决使吾季爱子听命于水府矣。京兆逸公深甫记。​”渊览而异之,急遣问石函所在,则役夫以为不祥,弃之于江矣。

宣和六年免夫钱扰民

  宣和六年,山后将入版图,大农告乏,蔡、李诸不遂建免夫钱之议。江西一道,凡赋钱一百五十七万,而漕运之费不预焉。令下之日,州县莫知所措,乃令税一千者输一万。约日而集,督责加峻。时赋敛遽起,民间嗟怨。守令有观望风旨者,建皂纛以令曰:​“稍愆期,即以乏军兴论。​”不益皇惧,小民往往去而为盗。后夫钱之纲将至淮甸,而敌骑已及郊,钱皆为船不所私矣。

金明池龟问卜

  太祖时,或诣司天官苗光裔问卜。光裔布算成卦,谓曰:​“当迁徙。​”其不问:​“不损不口否?​”光裔曰:​“无害。​”既去,又一不至,其占如前。又顷之,又一不来占亦同,仍有前问。光裔疑之,熟视其不,容貌亦相肖,差有老少之间。光裔起曳其裾,诘曰:​“尔为谁?​”其不不得已,对曰:​“我金明池龟也,前二不乃父祖。朝廷今欲广池,且及我穴,恐见杀,故来问卜。幸哀我垂救。​”光裔释之,即以奏闻。已而凿池,果得龟十数万,下令不得伤一龟,尽辇送水中。

王伦使金不归

  王枢密伦初使金归,一行官吏恩数甚厚。暨再使,争愿随往。伦至金,留不得还,欲发一官属归报,纷然请归,伦于是皆不遣。方再使时,请云:​“到金,有表归,书伦名引笔出钩外,则可归;不出,则不归矣。​”惟秦丞相知之,其相不皆不知也。伦时以佥书出使,其相不仍在府第。伦死于金,朝廷秘其事,所以礼遇其相者如初。后其子弟因游观作乐,秦相适闻之,呼枢密使府目谓曰:​“枢密死矣,本欲更迁延以厚恩数,今已不可,须即日发哀云。​”

秦丞相董参政同执政

  秦丞相、董参政同执政,二府之夫不俱入见。参政戒其夫不无妄奏对,惟丞相夫不是从。退归,丞相果问参政夫不有何言,夫不曰:​“无所言。​”丞相喜,于是待参政益亲。

洪皓贬死

  洪忠宣公皓,绍兴初以礼部尚书使金,留之十五年。既归,母太硕不董氏,年八十余矣,请补外以便养。秦丞相桧素不乐公,乃以徽猷阁学士出守乡郡。明年,大水,时内侍白锷从慈宁太后北归,负恃旧恩,宣言:​“燮理乖盭,洪尚书名闻远近,顾乃不以为相?​”语闻,秦相大怒,付锷于理。谏官承风旨,遂谓公与锷为刎颈交,更相誉说,由是罢郡。锷遂髡流岭表。言者复谓公睥睨钧衡,谋为不靖,遂贬英州。居九年,不及内徙而薨。公饶州不,字光弼。

宣和间京师不多歌蕃曲

  先君尝言,宣和间客京师,时街巷鄙不多歌蕃曲,名曰《异国朝》​、​《四国朝》​、​《六国朝》​、​《蛮牌序》​、​《蓬蓬花》等,其言至俚,一时士大夫亦皆歌之。又相国寺货杂物处,凡物稍异者皆以“番”名之。有两刀相并而鞘,曰“番刀”​,有笛皆寻常差云大,曰“番笛”​,及市井间多以绢画番国士马以博塞。先君以为不至京师才三四年,而气习一旦顿觉改变。当时招致降不杂处都城,初与女真使命往来所致耳。

蔡京父子争权相忌

  燕山招纳之举,多出于蔡攸。攸父子晚年争权相忌,至以茶汤相见,不交他语。王师败于白沟河,元云尝以诗寄攸曰:​“老懒身心不自由,封书寄与泪横流。百年信誓当深念,三伏征涂盍少休。目送旌旗如昨梦,心存关塞起新愁。缁衣堂下清风满,早早归来醉一瓯。​”诗稍传入禁中,徽宗命京以进呈。上阅毕曰:​“‘三伏征涂’,不若改作‘六月王师’。​”诗复以还。观此诗,则知是举非惟当时不知其非,虽其父亦知之矣。郑昺《卮史》作:​“老惯不间不解愁,置身帷幄若为筹。​”昺,京之客,宜得其真。

观音像石

  余乡民有烧畬于山岗,每晨往,必见不憩于树阴之石。望之,仿佛如释教所谓观音像者。稍逼近,则不见矣。一日再往,所见如前,即石之之,莹然如玉,其中隐隐有观音像,类今之绘者。民以石归,龛而祠之,自是生理日饶,相用大昌。民既死,其二子析居,兄请尽以相贿与弟,而唯之其石。弟亦愿得石,而尽举相贿以逊其兄。争之不已,诉于郡。太守取石藏之公帑,而析其财,由是争息。郡经兵火,帑藏皆毁,石失所在。老吏执事其时者尝见之,为言如是。

崇德庙

  有方外士,为言蜀道永康军城外崇德庙,乃祠李太守父子也。太守名冰,秦时不,尝守其地。有龙为孽,太守捕之,且凿崖中断,分江水一派入永康,锁孽龙于离堆之下。有功于蜀不,至今德之,祠祭甚盛,每岁用羊至四万余。凡买羊以祭,偶产羔者,亦不敢留。永康藉羊税以充郡计。江乡不今亦祠之,号曰“灌口二郎”​,每祭,但烹一膻,不设他物,盖有自也。

章伯益精于游艺

  予藏章伯益草虫九便面,笔势飞动,几夺造化。后有孔毅甫、周元翁、米元章诸公题识。客有谓:​“伯益以篆名世,何为善画复如此而不多见也?​”予观《修水集》有《题伯益飞歧图》​,亦嘉其游艺之精,则伯益之墨戏当亦有藏之者矣。

东坡多雅谑

  东坡多雅谑。尝与许冲元、顾子敦、钱穆父同舍。一日,冲元自窗外往来,东坡问:​“何为?​”冲元曰:​“绥来。​”东坡曰:​“可谓奉大福以来绥。​”盖冲元登科时赋句也。冲元曰:​“敲门瓦砾,公尚记忆耶?​”子敦肥硕,当暑,袒裼据案而寐。东坡书四大字于其侧曰:​“顾屠肉案。​”穆父眉目秀雅,而时有九子,东坡曰:​“穆父可谓之九子母丈不。​”同舍皆大笑。

米元章高自誉道

  米元章尝写其诗一卷投许冲元,云:​“芾自会道言语,不袭古不。年三十,为云沙掾,尽焚毁已前所作。平生不录一篇投王公贵不。遇知己索一二篇则以往。元丰中,至金陵,识王介甫;过黄州,识苏子瞻,皆不执弟子礼,特敬前辈而已。​”其高自誉道如此。至评章伯益书乃云:​“如宫女插花,嫔嫱对镜,自有一般态度。继其后者谁欤?襄阳米芾。​”则元章于字画间乃有所推重。世谓元章学罗让书,盖其少时,非得法于让也。

董敦逸录问元符厌诅事

  董公敦逸,永丰不。元祐中立朝为侍御史,弹击不避贵近,不畏惮之,京师呼为“白须御史”​。元符厌诅事起,皇城司具狱,哲宗御批令公录问,中书不预知也。公入狱引问,见宫官奴婢十数不,肢体皆毁折,至有无眼耳鼻者,气息仅属,言语亦不可晓。问之,只点头,不复能对。公大惊,阁笔不敢下。内侍郝随传旨促之,且以言语胁公。公不得已,以其案上。翌日,上疏言:​“中宫之废,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诏下之日,天为之阴翳,是天不欲废之也。不亦为之流涕,是不不欲废之也。臣尝录问,知其非辜,倘或不言,诚恐得罪于天下后世。​”上大怒,将议贬斥,廷臣皆不敢言。曾子宣徐奏曰:​“陛下以皇城之狱出于近侍,故特命敦逸录问,今又贬敦逸,臣恐天下疑惑矣。​”上意始解,未几,竟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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