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松亭
沈括〔宋代〕
空堂无人日长哦,风松助我涧云和。苍颜古木喜相似,爱子亦有淩云柯。
欢然相对默终日,意得那须言强多。我身未得从心老,嗟尔系此成蹉跎。
哑孝子
沈括〔宋代〕
孝子无姓名,人以其哑而孝也,谓之哑孝子,亦不悉为何里人,昆明人以其为孝子也,谓之昆明人。孝子生而哑,不能言;与人处,以手指画,若告语者,人或解或不解也。性至孝,有母年已老,饥寒皆心先喻之,不待母言也。家无食,乞人余以养,有所得,必持归陈母前,俟母食,然后食,母未食,不先食也。母偶恚,则嬉戏拜舞母前,母欢娱如初,然后已。母无他子,只一哑孝子。见孝子哑,始亦悲伤,继而且安之;久之,且以为胜不哑子也。有食瓜者,见孝子立於侧,与以余。持之去,食瓜者固素闻孝子之食必先母也,蹑其后,验之。信然,乃大骇服。已而母死,乡人方议醵钱敛,孝子蹶然起,牵乡人衣,至一井边,数数指水中。众讶之,姑引绳下视,则得钱累累;凡母之衾若与夫埋葬之费皆具,不知钱之所自来也,或曰:“孝子日乞归,必投一钱於中,积之久矣。”或曰:“非也,天以是赐孝子也才。” 既葬母,即远游不归,人遂无有见之者。
以虫治虫
沈括〔宋代〕
元丰中,庆州界生子方虫,方为秋田之害。忽有一虫生,如土中狗蝎,其喙有钳,千万蔽地;遇子方虫,则以钳搏之,悉为两段。旬日子方皆尽,岁以大穰。其虫旧曾有之,土人谓之“傍不肯”。
晏殊初仕
沈括〔宋代〕
晏元献公为童子时,张文节荐之于朝廷,召至阙下,适值御试进士,便令公就试。公一见试题,曰:“臣十日前已作此赋,有赋草尚在,乞别命题。”上极爱其不隐。
及为馆职,时天下无事,许臣寮择胜燕饮,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各为宴集,以至市楼酒肆往往皆供帐为游息之地。公是时贫甚,不能出,独家居,与昆弟讲习。一日,选东宫官,忽自中批除晏殊。执政莫谕所因,次日进复,上谕之曰:“近闻馆阁臣寮无不嬉游宴赏,弥日继夕,惟殊杜门与兄弟读书,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
公既受命,得对,上面谕除授之意。公语言质野,则曰:“臣非不乐宴游者,直以贫无可为之具。臣若有钱亦须往,但无钱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诚实,知事君体,眷注日深。仁宗朝,卒至大用。
梦溪笔谈·官政(节选)
沈括〔宋代〕
皇祐二年,吴中大饥,殍殣枕路,是时范文正领浙西,发粟及募民存饷,为术甚备,吴人喜竞渡,好为佛事。希文乃纵民竞渡,太守日出宴于湖上,自春至夏,居民空巷出游。又召诸佛寺主首,谕之曰:“饥岁工价至贱,可以大兴土木之役。”于是诸寺工作鼎兴。又新敖仓吏舍,日役千夫。
监司奏劾杭州不恤荒政,嬉游不节,及公私兴造,伤耗民力,文正乃自条叙所以宴游及兴造,皆欲以发有馀之财,以惠贫者。贸易饮食、工技服力之人,仰食于公私者,日无虑数万人。荒政之施,莫此为大。是岁,两浙唯杭州晏然,民不流徙,皆文正之惠也。
岁饥发司农之粟,募民兴利,近岁遂著为令。既已恤饥,因之以成就民利,此先王之美泽也。
承天观
沈括〔宋代〕
上士修真地,曾无俗混淆。云根起坛级,江面出松梢。
轩静檐垂斗,窗虚洞接茅。何当脱尘滓,来结皎然交。
光化道中遇雨
沈括〔宋代〕
望远初翻叶,随风已结阴。雨蓬宜倦枕,乡梦入寒衾。
蓑笠侵郧俗,溪山动越吟。烟波千里去,谁识魏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