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9—1462)明江西泰和人,字行俭,号抑庵。永乐二年进士。选入翰林,读中秘书,寻入内阁,除修撰。历仕仁、宣二朝,迁少詹事兼侍读学士。在翰林二十余年,稽古代言编纂记注之事多出其手,与王英齐名,时有西王东王之说。英宗时拜吏部尚书,谏北征,不从。土木之变后,劝郕王(景帝)即位。自以不如于谦,每事推下之。帝易太子时,署名有难色,强而后可,终以为憾事。夺门变后,乞休。有《抑庵集》。► 29篇诗文
至正十三年九月某甲子,括苍章君溢,新建龙渊义塾成。
龙渊即龙泉,避唐讳更以今名。相传其地即欧冶子铸剑处,至今有水号剑溪焉。山深而川阻,与通都大邑相去远或二三百里,虽至近亦且半之,乡闾之子弟无所于学。章君之先世尝以为病,谋创桂山、仙岩两书院,以无恒产,未几而而皆废。章君深忧之,与诸子计曰:“无田是无塾也,其奚可哉?”遂樽节凡费,而用其余斥田至一百五十亩。其妻党陈京兄弟闻之,以曾大父适斋先生所遗二百三十亩有畸来为之助。章君曰:“吾事济矣!”乃卜地官山之阴,创燕居以奉先圣,而先师为之配,春与秋行舍菜之礼。
旁列四斋:曰逊敏,曰知通,曰敬乐,曰博约,以居弟子员。后敞正义堂,月旦、十五日鸣鼓,集多士,以申饬五伦之教。前建大门,榜之曰“龙渊义塾”,劈其修途,以达于东西。灌木嘉篁,前后蔽荫,盖郁然云。
岁聘行经修明之士以为讲师,诸生业进者,月有赏;才颖家单不能裹粮者,资之使成;其不帅教者,罚及之。田赋之出入,主塾事者司焉。日用有籍,月考朒赢,岁二会其数,有余则他贮,益斥田以广其业。石华、象溪二所复设别塾,以教陈氏族子之幼者,俟其长,乃赴龙渊受业。此其大凡也。
江浙行省参知政事石抹公闻而嘉之,檄本郡免其科繇,俾无有所与、章君既列条教,序而刻诸石,复惧来者不能保其终也,伻来,请濂记之。
惟古者之建学也,虽其为制有小大之殊,而所以导民衷、扶世防者则一也。龙泉旧为浙水东文献之邦,水心叶氏正则、西山真氏希元,后先以学鸣,声感气求,籁鸣机动,掇巍科而典雄藩者声华相望,一时文物,固尝盛矣。距今未及百年,而继之者鲜也,岂俗尚不同,遽有古今之异哉?亦系乎学之兴衰为何如尔?
章君有见于斯,不效于时俗封殖吝固以为肥家之计,乃辟塾聘师,以克绍先世之徽猷,其立志甚弘,而为功甚溥。陈京兄弟乐善好义,以助其成,自非适斋涵濡之泽,亦岂能至于是哉?
章君子之若孙,当夙夜以继志为事,毋丰己以自私,毋蠹蘖其间以启争端,毋狎非类而斁厥彝训,毋植朋党而互相低昂,庶几不负章君之意。脱有违于是,陈氏之中有端亮者宜匡正之。陈氏或不我屑也,则乡尹里师岂无勇于为义者。咸得纠之。乡尹里师又不我屑也,则县大夫之贤者,宜抚树而振发之。是则章君之塾可相传于无穷。虽然,无以远虑为也,夫具人之形体者,孰无人心哉!苟读濂文,宜战兢保守之,弗暇矧敢坏。因书之以为记。
成都之西,名山水以十数,而灌胜;灌之山以百数,而青城尤胜。
时嘉靖二载季春三月,予友冯廷器曰:“青城之秀甲于益州,望之蔚然。予将披石穿云,候君于青霄白石间,亦胜事也。”予偕诸友刺舟渡江,渐近山下。一时林壑之美,已觉胜绝。过横山,望青城山长生观等处,尚在翠微烟霭间。少焉,阴雨冥濛,作潇潇声。南行一里余,雨亦霁。由长生观西北行,凡数转,抵建福宫。且暝,不可前矣,遂宿焉。迨晚,风雨大作,且饮且怅,以为天师洞陡绝,扳跻尤难。吾友鲜宗申曰:“不可止也!其勿贻谢灵运之愧。”夜分,雨止。
厥明,日光苍凉,掩映云际。行巨壑间,每大啸,类有人在空谷中酬和者。西升崇岭,罗磴如立,仰首拊膺而上。远望有梨花一株,灿如素锦,云即洞所在也。道甚湫隘,才可尺许,旁皆邃谷,易于坠蹈。凡行四五里,得至洞下,洞在石壁十余丈上。悬为栈道,沿入洞中,三十六峰次第呈露,黛色如螺。左试剑石等山,远近朝拱,浮岚往来,在我襟袖。天下之奇观备矣。
寻建福宫故道,将谋归路。会冯廷器延饮其家,诸友亦醉饱连日。吾曹虽铅椠之素业未休,而江湖之志壮尤甚。故太史公必登龙门,探禹穴,而后为文豪宕有奇气。朱、张二儒,远临衡岳,一时高迈之怀,岂潦倒嚣哗者之能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