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般涉调耍孩儿】小人度量忒经纪,悄地把房儿盖起。不通风生怕外人知,棺材行雇了几个江西。单爱他价钱省减工夫少,那里管造作平常手段低。自打算自商议,材料儿不图齐整,日子儿问甚凶吉。
【五煞】桁条是大松[匝]锯四开,柱子是小杉槁不去皮。驮梁杂木还嫌贵,椽子是累年积下锄头柄,地磉是到处搬来碓嘴石。所件儿不周备,少纸筋搀些麦稳,无望板苫上芦席。
【四煞】也不曾买土坯,也不曾打地基,碎砖碎瓦把山墙砌。旧窗棂一边红了一边黑,破槅扇一块油来一块漆。穷计较天生的会,要纟秋棍搓草绳不须软篾。圬屋脊省石灰止用浆泥。
【三煞】立柱等人定时,上梁在黑夜里。傍人不解其中意,怕的是良工落笔描了他图样,怯的是朋友临门费了他酒食。异样的忒夹细。一斤肉也称个轻重,一文钱也讨个便宜。
【二煞】钻了眼才买钉,数了人才下米,算盘帐簿何曾离。只要一时一刻无闲空,一草一针不走失。岂肯轻花费。木查儿扫来整担,锯屑儿攒下成堆。
【一煞】一堵墙顶住门,三间房靠定壁,青天白日长昏晦。似那混堂一样多潮湿,冷铺周遭欠壮实。只有两件病堪调治,害风眼的寻来藏躲,发皮寒的赁了将息。
【尾声】今年个倒了东,明年个坏了西。自古道得之易而失之易,常常的换旧添新左右累了你。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 。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
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余朝京师,生以乡人子谒余,撰长书以为贽,辞甚畅达。与之论辨,言和而色夷。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予者哉!(予 一作: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