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一枝花 -张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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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秦二世赋

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两汉〕

  登陂陁之长阪兮,坌入曾宫之嵯峨。临曲江之隑州兮,望南山之参差。岩岩深山之谾谾兮,通谷𧯆谽谺。汩淢噏习以永逝兮,注平皋之广衍。观众树之蓊薆兮,览竹林之榛榛。东驰土山兮,北揭石濑。弭节容与兮,历吊二世。

  持身不谨兮,亡国失势。信谗不寤兮,宗庙灭绝。呜呼哀哉!操行之不得兮,坟墓芜秽而不修兮,魂无归而不食。夐邈绝而不齐兮,弥久远而愈佅。精罔阆而飞扬兮,拾九天而永逝。呜呼哀哉!

译文及注释

译文
  登上崎岖不平的山坡啊,一直延伸到高大的宫殿中。面前是江水中岸曲长的小洲,再远望是起伏蜿蜒的南山。高峻的深山连绵不绝啊,漫长的溪谷深而又深。湍急的水流奔向远方啊,流入宽广平坦的河滩。看群树茂密啊,览竹林丛生。于是东行越过土山啊,向北提衣趟过小溪。在那儿停下不前啊,到秦二世墓前进行凭吊。

  想到他做人不谨严啊,致使国家灭亡;轻信谗言而不醒悟啊,到头来宗庙被毁。呜呼!只因他操行不合典则啊,到如今坟墓荒芜而无人修葺,他的灵魂无处安息,享受不到子孙的祭祀。很久以前就断绝而无人供斋啊,越长久而越加荒漠阴沉。灵魂无依而到处飘扬啊,飘向九天而永远消逝。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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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这篇赋的具体创作时间不详。作者侍从汉武帝过宜春宫时途经秦二世墓,有感于秦朝灭亡的历史,因而创作了此赋。

参考资料:完善

1、 李穆南,郄智毅,刘金玲 主编.古代散文.北京: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学苑音像出版社,2006年:81

赏析

  此赋可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是叙事写景和议论抒情。

  第一部分以叙述人的口气,点出宜春苑的标志性建筑“曾宫”和特殊地貌:发源于南山的水流汇聚成的“曲江”。南望终南山、东驰小土山,西有河水弯曲向北,即为“石濑”之激流。同时,作者也描写了终南山的峰峦和深谷,以及从谷底涌出的泉水。而“曾宫”附近的曲江两岸,则是介于“平皋”和“深山”缓冲地带的丘陵,那里众树“蓊蓑”、竹林“榛榛”,真可谓青山绿水间的休闲胜地也。第一部分结尾句“弭节容与兮,历吊二世”既交代了作者“登陂陛之长阪”凭吊二世的荒冢的最终目的,又起到吊古而评人的顺接作用。

  第二部分直接进入议论。作者用“持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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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

  此赋由自然与人文两部分组成。吟咏自然部分状山谷、原野、水流、竹木,叙二世墓地周围的地貌。写人文部分既探索二世亡国的教训从而表达对秦二世亡国的哀吊和对二世魂魄的哀悼。全赋议论精辟而感情凝重,在作者感情由可叹、可怜到可悲的转变中表达对汉武帝的劝谏,实乃劝喻委婉的警帝良言。

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约公元前179年—前118年),字长卿,汉族,巴郡安汉县(今四川省南充市蓬安县)人,一说蜀郡(今四川成都)人。西汉大辞赋家。司马相如是中国文化史文学史上杰出的代表,是西汉盛世汉武帝时期伟大的文学家、杰出的政治家。景帝时为武骑常侍,因病免。工辞赋,其代表作品为《子虚赋》。作品词藻富丽,结构宏大,使他成为汉赋的代表作家,后人称之为赋圣和“辞宗”。他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也广为流传。鲁迅的《汉文学史纲要》中还把二人放在一个专节里加以评述,指出:“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 15篇诗文 ► 449条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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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留侯世家(节选)

司马迁 司马迁〔两汉〕

  上欲废太子,立戚夫人子赵王如意。大臣多谏争,未能得坚决者也。吕后恐,不知所为。人或谓吕后曰:“留侯善画计筴,上信用之。”吕后乃使建成侯吕泽劫留侯,曰:“君常为上谋臣,今上欲易太子,君安得高枕而卧乎?”留侯曰:“始上数在困急之中,幸用臣策。今天下安定,以爱欲易太子,骨肉之间,虽臣等百馀人何益。”吕泽强要曰:“为我画计。”留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有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然上高此四人。今公诚能无爱金玉璧帛,令太子为书,卑辞安车,因使辩士固请,宜来。来,以为客,时时从入朝,令上见之,则必异而问之。问之,上知此四人贤,则一助也。”於是吕后令吕泽使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迎此四人。四人至,客建成侯所。

  汉十一年,黥布反,上病,欲使太子将,往击之。四人相谓曰:“凡来者,将以存太子。太子将兵,事危矣。”乃说建成侯曰:“太子将兵,有功则位不益太子;无功还,则从此受祸矣。且太子所与俱诸将,皆尝与上定天下枭将也,今使太子将之,此无异使羊将狼也,皆不肯为尽力,其无功必矣。臣闻‘母爱者子抱’,今戚夫人日夜待御,赵王如意常抱居前,上曰‘终不使不肖子居爱子之上’,明乎其代太子位必矣。君何不急请吕后承间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将也,善用兵,今诸将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将此属,无异使羊将狼,莫肯为用,且使布闻之,则鼓行而西耳。上虽病,强载辎车,卧而护之,诸将不敢不尽力。上虽苦,为妻子自强。’”於是吕泽立夜见吕后,吕后承间为上泣涕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惟竖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於是上自将兵而东,群臣居守,皆送至灞上。留侯病,自强起,至曲邮,见上曰:“臣宜从,病甚。楚人剽疾,原上无与楚人争锋。”因说上曰:“令太子为将军,监关中兵。”上曰:“子房虽病,强卧而傅太子。”是时叔孙通为太傅,留侯行少傅事。 ”

  汉十二年,上从击破布军归,疾益甚,愈欲易太子。留侯谏,不听,因疾不视事。叔孙太傅称说引古今,以死争太子。上详许之,犹欲易之。及燕,置酒,太子侍。四人从太子,年皆八十有馀,须眉皓白,衣冠甚伟。上怪之,问曰:“彼何为者?”四人前对,各言名姓,曰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上乃大惊,曰:“吾求公数岁,公辟逃我,今公何自从吾兒游乎?”四人皆曰:“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受辱,故恐而亡匿。窃闻太子为人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欲为太子死者,故臣等来耳。”上曰:“烦公幸卒调护太子。”

  四人为寿已毕,趋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吕后真而主矣。”戚夫人泣,上曰:“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柰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歌数阕,戚夫人嘘唏流涕,上起去,罢酒。竟不易太子者,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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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策·魏策三(节选)

刘向 刘向〔两汉〕

  张仪为秦连横,说赵(武)王曰:“弊邑秦王使臣敢献书于大王御史。大王收率天下以摈秦,秦兵不敢出函谷关十五年矣。大王之威,行于天下山东。弊邑恐惧慑伏,缮甲厉兵,饰车骑,习驰射,力田积粟,守四封之内,愁居慑处,不敢动摇,唯大王有意督过之也。今秦以大王之力,西举巴蜀,并汉中,东收两周而西迁九鼎,守白马之津。秦虽辟远,然而心忿悁含怒之日久矣。今寡君有敝甲钝兵,军于渑池,愿渡河逾漳,据番吾,迎战邯郸之下。愿以甲子之日合战,以正殷纣之事。敬使臣先以闻于左右。”

  “凡大王之所信以为从者,恃苏秦之计。荧惑诸侯,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欲反覆齐国而不能,自令车裂于齐之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而韩、魏称为东蕃之臣,齐献鱼盐之地,此断赵之右臂也。夫断右臂而求与人斗,失其党而孤居,求欲无危,岂可得哉?今秦发三将军,一军塞午道,告齐使兴师渡清河,军于邯郸之东;一军军于成皋,驱韩、魏而军于河外;一军军于渑池。约曰:‘四国为一以攻赵,破赵而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隐情,先以闻于左右。臣窃为大王计,莫如与秦遇于渑池,面相见而身相结也。臣请案兵无攻,愿大王之定计。”

  赵王曰:“先王之时,奉阳君相,专权擅势,蔽晦先王,独断官事。寡人宫居,属于师傅,不能与国谋。先王弃群臣,寡人年少,奉祠祭之日浅,私心固窃疑焉。以为一从不事秦,非国之长利也。乃且愿变心易虑,剖地谢前过以事秦。方将约车趋行,而适闻使者之明诏。”于是乃以车三百乘入朝渑池,割河间以事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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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衡·非韩

王充 王充〔两汉〕

  韩子之术,明法尚功。贤无益於国不加赏;不肖无害於治不施罚。责功重赏,任刑用诛。故其论儒也,谓之不耕而食,比之於一蠹;论有益与无益也,比之於鹿马。马之似鹿者千金,天下有千金之马,无千金之鹿,鹿无益,马有用也。儒者犹鹿,有用之吏犹马也。

  夫韩子知以鹿马喻,不知以冠履譬。使韩子不冠,徒履而朝,吾将听其言也。加冠於首而立於朝,受无益之服,增无益之〔行〕,言与服相违,行与术相反,吾是以非其言而不用其法也。烦劳人体,无益於人身,莫过跪拜。使韩子逢人不拜,见君父不谒,未必有贼於身体也。然须拜谒以尊亲者,礼义至重,不可失也。故礼义在身,身未必肥;而礼义去身,身未必瘠而化衰。以谓有益,礼义不如饮食。使韩子赐食君父之前,不拜而用,肯为之乎?夫拜谒,礼义之效,非益身之实也,然而韩子终不失者,不废礼义以苟益也。夫儒生,礼义也;耕战,饮食也。贵耕战而贱儒生,是弃礼义求饮食也。使礼义废,纲纪败,上下乱而阴阳缪,水旱失时,五谷不登,万民饥死,农不得耕,士不得战也。子贡去告朔之饩羊,孔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子贡恶费羊,孔子重废礼也。故以旧防为无益而去之,必有水灾;以旧礼为无补而去之,必有乱患。

  儒者之在世,礼义之旧防也,有之无益,无之有损。庠序之设,自古有之。重本尊始,故立官置吏。官不可废,道不可弃。儒生,道官之吏也,以为无益而废之,是弃道也。夫道无成效於人,成效者须道而成。然足蹈路而行,所蹈之路,须不蹈者。身须手足而动,待不动者。故事或无益,而益者须之;无效,而效者待之。儒生,耕战所须待也,弃而不存,如何也?

  韩子非儒,谓之无益有损,盖谓俗儒无行操,举措不重礼,以儒名而俗行,以实学而伪说,贪官尊荣,故不足贵。夫志洁行显,不徇爵禄,去卿相之位若脱躧者,居位治职,功虽不立,此礼义为业者也。国之所以存者,礼义也。民无礼义,倾国危主。今儒者之操,重礼爱义,率无礼义士,激无义之人。人民为善,爱其主上,此亦有益也。闻伯夷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风者,薄夫敦,鄙夫宽。此上化也,非人所见。段干木阖门不出,魏文敬之,表式其闾,秦军闻之,卒不攻魏。使魏无干木,秦兵入境,境土危亡。秦,强国也,兵无不胜,兵加於魏,魏国必破,三军兵顿,流血千里。今魏文式阖门之士,却强秦之兵,全魏国之境,济三军之众,功莫大焉,赏莫先焉。齐有高节之士,曰狂谲、华士,二人昆弟也,义不降志,不仕非其主。太公封於齐,以此二子解沮齐众,开不为上用之路,同时诛之。韩子善之,以为二子无益而有损也。夫狂谲、华士,段干木之类也,太公诛之,无所却到;魏文侯式之,却强秦而全魏。功孰大者?使韩子善干木阖门高节,魏文式之,是也;狂谲、华士之操,干木之节也,善太公诛之,非也。使韩子非干木之行,下魏文之式,则干木以此行而有益,魏文用式之道为有功;是韩子不赏功尊有益也。

  论者或曰:“魏文式段干木之闾,秦兵为之不至,非法度之功;一功特然,不可常行,虽全国有益,非所贵也。”夫法度之功者,谓何等也?养三军之士,明赏罚之命,严刑峻法,富国强兵,此法度也。案秦之强,肯为此乎?六国之亡,皆灭於秦兵。六国之兵非不锐,士众之力非不劲也,然而不胜,至於破亡者,强弱不敌,众寡不同,虽明法度,其何益哉?使童子变孟贲之意,孟贲怒之,童子操刃与孟贲战,童子必不胜,力不如也。孟贲怒,而童子修礼尽敬,孟贲不忍犯也。秦之与魏,孟贲之与童子也。魏有法度,秦必不畏,犹童子操刃,孟贲不避也。其尊士式贤者之闾,非徒童子修礼尽敬也。夫力少则修德,兵强则奋威。秦以兵强,威无不胜,却军还众,不犯魏境者,贤干木之操,高魏文之礼也。夫敬贤,弱国之法度,力少之强助也。谓之非法度之功,如何?

  高皇帝议欲废太子,吕后患之,即召张子房而取策。子房教以敬迎四皓而厚礼之,高祖见之,心消意沮,太子遂安。使韩子为吕后议,进不过强谏,退不过劲力。以此自安,取诛之道也,岂徒易哉?夫太子敬厚四皓以消高帝之议,犹魏文式段干木之闾,却强秦之兵也。

  治国之道,所养有二:一曰养德,二曰养力。养德者,养名高之人,以示能敬贤;养力者,养气力之士,以明能用兵。此所谓文武张设,德力具足者也,事或可以德怀,或可以力摧。外以德自立,内以力自备。慕德者不战而服,犯德者畏兵而却。徐偃王修行仁义,陆地朝者三十二国,强楚闻之,举兵而灭之。此有德守,无力备者也。夫德不可独任以治国,力不可直任以御敌也。韩子之术不养德,偃王之操不任力。二者偏驳,各有不足。偃王有无力之祸,知韩子必有无德之患。凡人禀性也,清浊贪廉,各有操行,犹草木异质,不可复变易也。狂谲、华士不仕於齐,犹段干木不仕於魏矣。性行清廉,不贪富贵,非时疾世,义不苟仕,虽不诛此人,此人行不可随也。太公诛之,韩子是之,是谓人无性行,草木无质也。太公诛二子,使齐有二子之类,必不为二子见诛之故,不清其身;使无二子之类,虽养之,终无其化。尧不诛许由,唐民不皆樔处;武王不诛伯夷,周民不皆隐饿;魏文侯式段干木之闾,魏国不皆阖门。由此言之,太公不诛二子,齐国亦不皆不仕。何则?清廉之行,人所不能为也。夫人所不能为,养使为之,不能使劝;人所能为,诛以禁之,不能使止。然则太公诛二子,无益於化,空杀无辜之民。赏无功,杀无辜,韩子所非也。太公杀无辜,韩子是之,以韩子之术杀无辜也。夫执不仕者,未必有正罪也,太公诛之。如出仕未有功,太公肯赏之乎?赏须功而加,罚待罪而施。使太公不赏出仕未有功之人,则其诛不仕未有罪之民,非也;而韩子是之,失误之言也。

  且不仕之民,性廉寡欲;好仕之民,性贪多利。利欲不存於心,则视爵禄犹粪土矣。廉则约省无极,贪则奢泰不止;奢泰不止,则其所欲不避其主。案古篡畔之臣,希清白廉洁之人。贪,故能立功;骄,故能轻生。积功以取大赏,奢泰以贪主位。太公遗此法而去,故齐有陈氏劫杀之患。太公之术,致劫杀之法也;韩子善之,是韩子之术亦危亡也。

  周公闻太公诛二子,非而不是,然而身执贽以下白屋之士。白屋之士,二子之类也,周公礼之,太公诛之,二子之操,孰为是者?宋人有御马者不进,拔剑刭而弃之於沟中;又驾一马,马又不进,又刭而弃之於沟。若是者三。以此威马,至矣,然非王良之法也。王良登车,马无罢驽。尧、舜治世,民无狂悖。王良驯马之心,尧、舜顺民之意。人同性,马殊类也。王良能调殊类之马,太公不能率同性之士。然则周公之所下白屋,王良之驯马也;太公之诛二子,宋人之刭马也。举王良之法与宋人之操,使韩子平之,韩子必是王良而非宋人矣。王良全马,宋人贼马也。马之贼,则不若其全;然则,民之死,不若其生。使韩子非王良,自同於宋人,贼善人矣。如非宋人,宋人之术与太公同。非宋人,是太公,韩子好恶无定矣。

  治国犹治身也。治一身,省恩德之行,多伤害之操,则交党疏绝,耻辱至身。推治身以况治国,治国之道当任德也。韩子任刑独以治世,是则治身之人任伤害也。韩子岂不知任德之为善哉?以为世衰事变,民心靡薄,故作法术,专意於刑也。夫世不乏於德,犹岁不绝於春也。谓世衰难以德治,可谓岁乱不可以春生乎?人君治一国,犹天地生万物。天地不为乱岁去春,人君不以衰世屏德。孔子曰: “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也。”

  周穆王之世,可谓衰矣,任刑治政,乱而无功。甫侯谏之,穆王存德,享国久长,功传於世。夫穆王之治,初乱终治,非知昏於前,才妙於後也,前任蚩尤之刑,後用甫侯之言也。夫治人不能舍恩,治国不能废德,治物不能去春。韩子欲独任刑用诛,如何?

  鲁缪公问於子思曰:“吾闻庞扪是子不孝,不孝其行奚如?”子思对曰:“ 君子尊贤以崇德,举善以劝民。若夫过行,是细人之所识也,臣不知也。”子思出,子服厉伯见。君问庞是子,子服厉伯对以其过,皆君〔之〕所未曾闻。自是之後,君贵子思而贱子服厉伯。韩子闻之,以非缪公,以为明君求奸而诛之,子思不以奸闻,而厉伯以奸对,厉伯宜贵,子思宜贱。今缪公贵子思,贱厉伯,失贵贱之宜,故非之也。

  夫韩子所尚者,法度也。人为善,法度赏之;恶,法度罚之。虽不闻善恶於外,善恶有所制矣。夫闻恶不可以行罚,犹闻善不可以行赏也。非人不举奸者,非韩子之术也。使韩子闻善,必将试之;试之有功,乃肯赏之。夫闻善不辄加赏,虚言未必可信也。若此,闻善与不闻,无以异也。夫闻善不辄赏,则闻恶不辄罚矣。闻善必试之,闻恶必考之。试有功乃加赏,考有验乃加罚。虚闻空见,实试未立,赏罚未加。赏罚未加,善恶未定,未定之事,须术乃立,则欲耳闻之,非也。

  郑子产晨出,过东匠之宫,闻妇人之哭也,抚其仆之手而听之。有间,使吏执而问之;手杀其夫者也。翼日,其仆问曰:“夫子何以知之?”子产曰:“其声不恸。凡人於其所亲爱也,知病而忧,临死而惧,已死而哀。今哭夫已死,不哀而惧,是以知其有奸也。”韩子闻而非之曰:“子产不亦多事乎?奸必待耳目之所及而後知之,则郑国之得奸寡矣。不任典城之吏,察参伍之正,不明度量,待尽聪明、劳知虑而以知奸,不亦无术乎!”韩子之非子产,是也。其非缪公,非也。夫妇人之不哀,犹庞〔是〕子不孝也。非子产持耳目以知奸,独欲缪公须问以定邪。子产不任典城之吏,而以耳〔闻〕定实;缪公亦不任吏,而以口问立诚。夫耳闻口问,一实也,俱不任吏,皆不参伍。厉伯之对不可以立实,犹妇人之哭不可以定诚矣。不可定诚,使吏执而问之。不可以立实,不使吏考,独信厉伯口,以罪不考之奸,如何?

  韩子曰:“子思不以过闻,缪公贵之。子服厉伯以奸闻,缪公贱之。人情皆喜贵而恶贱,故季氏之乱成而不上闻。此鲁君之所以劫也。”夫鲁君所以劫者,以不明法度邪,以不早闻奸也?夫法度明,虽不闻奸,奸无由生;法度不明,虽日求奸,决其源鄣之以掌也。御者无衔,见马且奔,无以制也。使王良持辔,马无欲奔之心,御之有数也。今不言鲁君无术,而曰“不闻奸”;不言〔不〕审法度,而曰“不通下情”,韩子之非缪公也,与术意而相违矣。

  庞扪是子不孝,子思不言,缪公贵之。韩子非之,以为明君求善而赏之,求奸而诛之。夫不孝之人,下愚之才也。下愚无礼,顺情从欲,与鸟兽同,谓之恶,可也,谓奸,非也。奸人外善内恶,色厉内荏,作为操止象类贤行,以取升进,容媚於上,安肯作不孝、著身为恶,以取弃殉之咎乎?庞扪是子可谓不孝,不可谓奸。韩子谓之奸,失奸之实矣。

  韩子曰:“布帛寻常,庸人不择;烁金百镒,盗跖不搏。”以此言之,法明,民不敢犯也。设明法於邦,有盗贼之心,不敢犯矣;不测之者,不敢发矣。奸心藏於胸中,不敢以犯罪法,罪法恐之也。明法恐之,则不须考奸求邪於下矣。使法峻,民无奸者;使法不峻,民多为奸。而不言明王之严刑峻法,而云求奸而诛之。言求奸,是法不峻,民或犯之也。世不专意於明法,而专心求奸。韩子之言,与法相违。

  人之释沟渠也,知者必溺身。不塞沟渠而缮船楫者,知水之性不可阏,其势必溺人也。臣子之性欲奸君父,犹水之性溺人也。不教所以防奸,而非其不闻知,是犹不备水之具,而徒欲早知水之溺人也。溺於水,不责水而咎己者,己失防备也。然则人君劫於臣,己失法也。备溺不阏水源,防劫不求臣奸,韩子所宜用教己也。水之性胜火,如裹之以釜,水煎而不得胜,必矣。夫君犹火也,臣犹水也,法度釜也。火不求水之奸,君亦不宜求臣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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