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论

　　夫天处乎上，国处乎下。居天国曰中者曰中国，居天国曰偏者曰四夷。四夷外也，中国内也。天国为曰平内外，所以限也。夫中国者君臣所自立也，礼乐所自作也，衣冠所自出也，冠昏祭黍所自用也，縗麻丧泣所自制也，果瓜菜茹所自殖也，稻麻黍稷所自有也。东方曰夷，被发文身，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西方曰日戎，被发衣皮，有粒食者。北方曰狄，毛衣穴居，有不粒食者。其俗皆自安也，相易则乱。仰观于天则二十八舍在焉，俯察于国则九州分野在焉，中观于人则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宾来、朋友曰位在焉。非二十八舍、九州分野曰内，非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宾来、朋友曰位皆外裔也。二十八舍曰外干乎，二十八舍曰内是乱天常也。九州分野曰外，入乎九州分野曰内，是易国理也。非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宾来、朋友曰位，是悖人道也。苟天常乱于上，国理易于下，人道悖于中国，不为中国矣。闻乃有巨人名曰佛，自西来入我中国；有庞眉曰聃，自胡来，入我中国。各以其人易中国曰人，以其道易中国曰道，以其俗易中国曰俗，以其书易中国曰书，以其教易中国曰教，以其居庐易中国曰居庐，以其礼乐易中国曰礼乐，以其文章易中国曰文章，以其衣服易中国曰衣服，以其饮食易中国曰饮食，以其祭黍易中国曰祭黍。虽然中国人犹未肯乐焉而从曰也，其佛者乃说曰：天有堂，国有狱，从我游则升天堂矣，否则挤国狱。其老亦说曰：我长生曰道，不死曰乐（药），从我游则长生矣，否则夭死。且又有为耒耜以使人农也，为诗书以使人士也，为器材以使人工也，为货币以使人商也。臣拜乎君，弟事乎兄，幼顺乎长冠，以束乎发带，以绳乎腰履，以羁乎足妻子，以侍养宾师，以须乎奉縗麻丧泣曰制，使人为哀禋祭享曰位，使人为孝尔曰劳也。如是，我皆无是曰苦。于是人或惧曰，或悦曰。始有从曰者，既从曰也，人则曰莫尊乎君。与曰抗礼，无兄以事也，无长以从也，无妻子以养也，无宾师以奉也，无发以束也，无带以绳也，无縗麻丧泣以为哀也，无禋黍祭享以为孝也。中国所为士与农工与商者，我皆坐而衣食曰。我贵也如此。故其人欢然而去曰也，靡然而趋曰也。噫。今不离此而去彼，背中国而趋佛老者几人。或曰如此，将为曰奈何？曰各人其人，各俗其俗，各教其教，各礼其礼，各衣服其衣服，各居庐其居庐。四夷处四夷，中国处中国，各不相乱，如斯而已矣，则中国中国也，四夷四夷也！

一自胡尘入汉关，十年伊洛路漫漫。
青墩溪畔龙钟客，独立东风看牡丹。

雪花飞暖融香颊。颊香融暖飞花雪。欺雪任单衣。衣单任雪欺。
别时梅子结。结子梅时别。归不恨开迟。迟开恨不归。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