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城头角声咽,大星坠地光不灭。白头老母望儿归,不见桐船泪垂血。
桐船轻疾如游龙,将军百战多威风。不知乃由阿母训,不杀贼归母须愠。
桐船昨出时,别母换征衣。祇言儿向闽中去,那知陷入鲸鲲围。
鲸鲲日伏台澎侧,闽中将吏谁敢击。幕府闻得桐船来,火急军书催赴敌。
将军之来非出师,国家有事安得辞。贻书中丞誓必死,要令大节千秋知。
天茫茫,波浩浩,吹桐船,落贼岛。矢石既尽壮士亡,将军挺立神不挠。
大呼狂贼速杀我,群丑投戈拥公坐。抉伤且学鲁臧坚,捐躯夙志今朝果。
圣主酬忠礼数全,可怜谰语尚纷然。果然不出将军料,诬作哥舒语浪传。
有卒潜逃自贼垒,自言亲见将军死。话到蛟龙食魄时,阿母闻之悲不止。
母勿哭,母教儿杀贼,儿死身不辱。桐船虽败鬼犹雄,森森直节谁能同,便是龙门百尺桐。
(519—551)南朝梁南兰陵(今江苏常州)人,字世调,小字六真。梁武帝子。博学,善属文。武帝天监中,封邵陵王,出为宁远将军,累迁江州刺史,以西中郎将权摄南兖州刺史。坐事免官夺爵。大通元年复封爵,累迁扬州刺史。骄纵不法,侵渔百姓,免为庶人,旋又复爵。太清二年侯景之乱,率众讨景,败奔京口。后复入援,拜司空。大修器甲,将再讨侯景。萧绎(元帝)闻其强盛,忌之,遣将逼之。纶溃,奔汝南,为西魏军所破,不屈死。谥携。► 8篇诗文
式观元始,眇觌玄风,冬穴夏巢之时,茹毛饮血之世,世质民淳,斯文未作。逮乎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时义,远矣哉!若夫椎轮为大辂之始,大辂宁有椎轮之质?增冰为积水所成,积水曾微增冰之凛,何哉?盖踵其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随时变改,难可详悉。
尝试论之曰:《诗序》云:“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至于今之作者,异乎古昔。古诗之体,今则全取赋名。荀、宋表之於前,贾、马继之于末。自兹以降,源流实繁。述邑居则有“凭虚”、“亡是”之作。戒畋游则有《长杨》《羽猎》之制。若其纪一事,咏一物,风云草木之兴,鱼虫禽兽之流,推而广之,不可胜载矣。
又楚人屈原,含忠履洁,君匪从流,臣进逆耳,深思远虑,遂放湘南。耿介之意既伤,壹郁之怀靡诉。临渊有怀沙之志,吟泽有憔悴之容。骚人之文,自兹而作。
诗者,盖志之所之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关雎》《麟趾》,正始之道著;桑间濮上,亡国之音表。故风雅之道,粲然可观。自炎汉中叶,厥途渐异:退傅有“在邹”之作,降将著“河梁”之篇。四言五言,区以别矣。又少则三字,多则九言,各体互兴,分镳并驱。颂者,所以游扬德业,褒赞成功。吉甫有“穆若”之谈,季子有“至矣”之叹。舒布为诗,既言如彼;总成为颂,又亦若此。次则箴兴于补阙,戒出于弼匡,论则析理精微,铭则序事清润,美终则诔发,图像则赞兴。又诏诰教令之流,表奏笺记之列,书誓符檄之品,吊祭悲哀之作,答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辞引序,碑碣志状,众制锋起,源流间出。譬陶匏异器,并为入耳之娱;黼黻不同,俱为悦目之玩。作者之致,盖云备矣!余监抚余闲,居多暇日。历观文囿,泛览辞林,未尝不心游目想,移晷忘倦。自姬汉以来,眇焉悠邈。时更七代,数逾千祀。词人才子,则名溢于缥囊;飞文染翰,则卷盈乎缃帙。自非略其芜秽,集其清英,盖欲兼功,太半难矣!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书,与日月俱悬,鬼神争奥,孝敬之准式,人伦之师友,岂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老、庄之作,管、孟之流,盖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今之所撰,又以略诸。若贤人之美辞,忠臣之抗直,谋夫之话,辨士之端,冰释泉涌,金相玉振。所谓坐狙丘,议稷下,仲连之却秦军,食其之下齐国,留侯之发八难,曲逆之吐六奇,盖乃事美一时,语流千载,概见坟籍,旁出子史。若斯之流,又亦繁博。虽传之简牍,而事异篇章,今之所集,亦所不取。至于记事之史,系年之书,所以褒贬是非,纪别异同,方之篇翰,亦已不同。若其赞论之综缉辞采,序述之错比文华,事出於深思,义归乎翰藻,故与夫篇什杂而集之。远自周室,迄于圣代,都为三十卷,名曰《文选》云耳。
凡次文之体,各以汇聚。诗赋体既不一,又以类分;类分之中,各以时代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