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枝,忆昔南渡升平时。瑶阶左右两行植,信是阆苑仙宫移。
亭亭碧玉作柯干,雨雾风晴总宜玩。朝退旌旗拂叶低,细蕊轻飘雪零乱。
岂知事变大可哀,湖山歌舞尽荒苔。王气冰销兵气盛,玄扃不固六陵开。
六陵隧中龙凤骼,义士夜深偷拾得。亲制衾裯裹碎琼,恭题谥号挥浓墨。
捧向幽闲僻静冈,愁云惨淡月微茫。神灵翕歘潜呵护,竁穴深沉谨瘗藏。
复恐后人迷此处,识以常朝殿前树。翠盖阴笼土一抔,万年枝在人亡遽。
屈指于今二百秋,盛衰暗逐水东流。皇朝既监元朝失,青史曾如野史收。
空馀孤塔钱塘浒,白发遗民忍瞻睹。天上威神固俨然,人间俯仰徒凄楚。
弗独欷歔叹宋亡,沧桑递阅俱堪伤。阿瞒奸计为疑冢,身死还将智力防。
浮世宁云盖棺定,十二重瞳犹未瞑。大招酹酒续悲歌,唐公洒泪应来听。
涉园者,予兄己未觞槎庵来先生请名之者也。庚午构堂一、亭一、穿池二,余乐记之。
予忆先生名时,众以为仅取诸“日涉成趣”之义也已。予能广其意,当不是乎止也。忆余十岁,兄十五岁时,读书园之前搴霞阔中,日爱园有七樟树,经纬之以桑柘,绮绾之以蔬果,幽旷若谋而成,高下咸得其所,谋为亭馆以居之。遂因其地势之幽旷高下,择其华木之疏密高卑,又非嘉木异卉不树也。一日而涉焉,或树一花木;一月而涉焉,又树一花木。一日而涉焉,或去一花木;一月而涉焉,又去一花木。至于其先必以为咸宜不改而植之,历十余年,枝干荣茂而可观,根本深固而不拔者,必树之去之,务与其地之相宜而止。为屋则楼阁、堂轩、廊窗、亭牖、露台、曲房,图画规制,凡数十改易,务与其树之相宜而始定。凿池则倏东倏西,随开随塞,变田成溪者十余度,务与其地与树之相宜而后成。此非涉之之久陈迹不留新意自启能若是乎哉?
夫园,细事也,能作园,末技也,不日涉则弗能为,良学固可弗日涉乎哉?故日涉经史、涉古今,予愿从兄坐此园也。深惟其涉之之义,而细察其涉之之效,种德乐善,文章用世,朝夕孜孜焉,能如其精择迁改,动与时宜之为善也。然非日涉经史、日涉古今,能乎哉?予愿从兄坐此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