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实战篇

　　斗众如斗寡，刑名是也。故万人一心，刑名之效。苟士不悉吾令，而徒以手足为强者，又其次也。执挺之夫，可挞坚利，刑名定也。到此则尽是实境矣，故次之以《实战》​。

戒铳手

　　夫铳手善能打贼，使狂势少挫，以助杀手之胆。杀手胆壮，杀得贼败，自可保铳手之命。即各艺虽有不同，均为彼此救护保全，何况挣立功名，通是大家受用。临时击射不如法，故意高向、低向、歪向、畏惧、颤摇、后顾者，斩。交锋时，许杀手队总并本管队总先截去一耳，回兵查处。若有把总在近，就送斩首。各鸟铳队长、兵，凡一列开，就将身后系某旗、队，即行问记。鸟铳阵亡，所配相对在后杀手偿命。凡战，获首级，每十颗中，以二给鸟铳、射手无杀器者。

惩虚铳

　　凡枪铳等手，遇贼在远时，因我胆怯，每于数百步外，铅子所不到处，大小铳炮只管浪发。或贼本少，我铳尽发，既打不到他，又可惜火药气力；及至贼近，与拥众冲来，却称火药铅子用尽，束手送死而已。今遇贼来，不论远近，只听中军号炮一举，吹天鹅声，铳手放铳。依令分为几层，轮班点放，着正平平，对贼击射。若贼成宗来，每人只指定贼宗当中一贼打。不闻中军号炮响，不吹天鹅声，便贼进营里来，也不许放铳。先发者，便一铳打死二贼，亦不准功，必以军法斩首。平时火器收惜不如法，临阵致药湿、线湿，或不及燃，或终不燃，或不能燃发者，俱以军法斩首。把总以下知而不举，及姑息不治者，连坐。因而误事者，一体斩首。

申战彀

　　凡列阵，须一息而定，列时勿使敌知尤妙。敌不知，则用暗令列阵；敌知，则用明令列阵。列毕，火器在先，抬阵而前。或寇来冲我，或列阵待我，俟到五十步内，火器听令齐发。只有一次次看起火，各射火箭、弓箭，且行且射。兵士乘火烟如云，一齐拥进，须是飞走，毋乱队伍，蜂丛蚁附，如山崩，如墙堵，不可毫发迟疑，无有不胜。此非击杀之力，乃火烟之势，飞进之雄，夺其心目，径前交锋，彼自靡矣。兵法谓：​“势险节短”​，​“始如处女，敌人开户；终如脱兔，敌不及拒”，不其然乎？

　　自来兵见贼，列阵一完，便如此飞跑，向前冲去，口中喊声不绝，中途决不住脚，认是何等强贼，未有不败者。若贼见我兵方在列阵，一拥先来，我兵未有不夺气者。凡趋战时，正跑间，间有跌倒一二，或器械所累，或脚步迟缓，或一时发沙昏晕，或为矢石、铅子所中，未必丧命，便是父子、兄弟，且不必回顾；健者只是跑向前，杀败了贼，回兵从容收拾调理，必可保全性命。若不奋心向前，且顾跌倒的，稍致迟延，使贼又举铳一轮，所伤愈多，被贼冲来，大势一败，不惟毕竟救不出伤倒之兵，且并健者亡之矣。此万万急要一着。盖贼虽亦有鸟铳，惟一跑向前，不过一二发，跑到身边，短器相接，铳无所用矣。若与贼各立定对打，伤多气夺，再进不得也。

责救应

　　凡当先者，一队被围，本旗各队不救；一旗被围，别旗不救；一哨被围，别哨不救，致令陷失者，俱以军法照所失队、旗、哨、把，斩其不救队、旗、哨、把。

恤阵亡

　　凡亡一人，本甲无贼级者，各扣工食一月，给亡者之家优恤。失队长扣一队，失旗总扣一旗，失哨官扣一哨。获功合前例，其所失通免究，亦不扣工食，亡兵、亡官，官为给银优恤。各管下应斩首正犯，不扣。应军法捆打者，又罚其工食，非止于罚工食而免也。凡所谓恤其家者，不止于罚工食以恤之，仍有题奏荫子世袭之恤也。

弃背伤

　　若大阵败走，被贼杀死官兵，伤在背后者，还以败事论，并不优恤。

齐士心

　　杀贼只是万人一心，强者不得先进，弱者不得退后。如临阵敢有一人非令先进，即斩贼首、得贼马而还，亦以违令军法从事。

公贼赀

　　战间，贼遗财宝、金银、布帛、器械之类，此诱我兵争抢，彼得乘机冲杀，往往堕其套中。今后临阵，遇有财帛，听派定取功兵收拾看守。待战胜收兵，查明均赏，兵士、将领不得辄取。如有隐匿、克留，及后进、次到、浑赖者，虽有功，俱以军法处。若正战时，贼忽丢弃财货，正是将败之际，或诱我贪取，彼得乘机逃走，甚至乘机杀来，反得胜我。即首级诱我争夺，贼得乘机败我，亦是前计。除不取首级，已有禁令，若见财帛，径行埋弃。胜负只在毫发间，各兵务要加力百倍，益行奋勇前进，务使贼败尽灭。他的头也是我袖中之物，那一件贼物不是我的？如违令图财、争级，致兵陷没，或贼冲突得脱，抢财物之兵，不分首从，与总、哨官俱以军法斩。

原军法

　　凡临阵退缩，许队长割兵耳，旗总割队长耳，哨官割旗总耳，哨官径将队兵斩首，把总径将哨官斩首。若各故纵，明视退缩，不肯割斩者，罪坐不肯割斩之人。

罚故避

　　但有诈病，故将军器、马匹损坏，及预先损失而临阵方举，希图免战者，斩首示众，仍查治本管旗、队人役。

禁私仇

　　将、卒有私仇，至临阵互相报复者，军法从事。

处水陷

　　凡军前有水陷，我则据高以待之，候贼至陷中，即击。若贼不来，则设伏退军诱之。

经山谷

　　凡有山谷处，遇战必先设伏，佯兵诱之，入伏攻之。

死旗鼓

　　凡失旗鼓旌节者，全队斩；或为贼所取者，亦全队斩。有功准赎。

失战马

　　临阵失马者，斩。力战而马被伤杀者，不坐。

保阵降

　　凡当阵之时，贼方迎锋而来，若系被掳驱之前向者，今给每哨降旗二面，远远共呼：​“丢了枪刀，不杀！”若系丢了枪刀者，令径往白旗下，听委官收护。战毕，开数报验，资送还家。每收降人一口，委官人役赏银五钱。若官兵妄杀一级，定将下手之人偿命。各相近队伍头目不行举首者，处治。若闻呼不降，径持枪刀前来者，听于阵上杀之，仍同贼级录功。

刑俘奸

　　临阵追获贼妇，未奉明文配赏而奸淫者，以军法论。比年有此一事，犯者曰：​“此妇被贼掳去为夷狄妻奴，今某无知收留，尚是中国一处人。​”余曾折之曰：​“他是贼，你也是贼耶？​”无言可对，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