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本,字诚夫,大都人。自幼颖拔异群儿,既成童,聚经史穷日夜读之,句探字索,必通贯乃已。尝从父祯官江陵,江陵王奎文,明性命义理之学,本往质所得,造诣日深。善为古文,辞必己出,峻洁刻厉,多微辞。年四十,始还燕。
本性高抗不屈,持论坚正,制行纯白,不可干以私,而笃朋友之义,坚若金铁,人有片善,称道不少置,尤以植立斯文自任。知贡举,取进士满百人额;为读卷官,增第一甲为三人。父官南中,贫,卖宅以去。居官清慎自持,饘粥至不给。本未弱冠,聚徒以养亲,殆二十年,历仕通显,犹僦屋以居。及卒,非赙赠几不能给棺敛,执绋者近二千人,皆缙绅大夫、门生故吏及国子诸生,未尝有一杂宾,时人荣之。本所著有《至治集》四十卷,行于世。谥正献。
彭天锡串戏妙天下,然出出皆有传头,未尝一字杜撰。曾以一出戏,延其人至家,费数十金者,家业十万,缘手而尽。三春多在西湖,曾五至绍兴,到余家串戏五六十场,而穷其技不尽。
天锡多扮丑净,千古之奸雄佞幸,经天锡之心肝而愈狠,借天锡之面目而愈刁,出天锡之口角而愈险。设身处地,恐纣之恶不如是之甚也。皱眉视眼,实实腹中有剑,笑里有刀,鬼气杀机,阴森可畏。盖天锡一肚皮书史,一肚皮山川,一肚皮机械,一肚皮磥砢不平之气,无地发泄,特于是发泄之耳。
余尝见一出好戏,恨不得法锦包裹,传之不朽。尝比之天上一夜好月,与得火候一杯好茶,只可供一刻受用,其实珍惜之不尽也。桓子野见山水佳处,辄呼“奈何!奈何!”真有无可奈何者,口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