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之来大宛国,汉帝心驰渥洼域。贰师兵甲费如山,毛骨权奇不多得。
世祖开基肇太平,昔日大宛俱拱北。如云之马西北来,飞控惊尘遍南陌。
豢养年深生息蕃,即今诏刷无遗迹。青丝络头千万辈,戢戢骈头死槽枥。
一程瘏毒一程愁,比到燕山肥者瘠。吾观天厩十二闲,五花成队春斑斑。
监官喂养盛刍豆,年年骑去居庸关。圣朝谁信多盗贼,却虑骑气藏凶奸。
驽骀尽从天上去,骅骝岂得留人间。汉人南人窘徒步,道路相从俱厚颜。
我今已是倦游者,东家蹇驴何必借。布袜青鞋取次行,正喜不遭官长骂。
乡里健儿弓弩手,诏许征鞍常稳跨。岭南烽火乱者谁?何事至今犹梗化。
君不见汉文皇帝承平时,千里之马将安之。又不见项王一骑乌江渡,到头不识阴陵路。
尝读六国《世家》,窃怪天下之诸侯,以五倍之地,十倍之众,发愤西向,以攻山西千里之秦,而不免于死亡。常为之深思远虑,以为必有可以自安之计,盖未尝不咎其当时之士虑患之疏,而见利之浅,且不知天下之势也。
夫秦之所以与诸侯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郊;诸侯之所与秦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野。秦之有韩、魏,譬如人之有腹心之疾也。韩、魏塞秦之冲,而弊山东之诸侯,故夫天下之所重者,莫如韩、魏也。昔者范雎用于秦而收韩,商鞅用于秦而收魏,昭王未得韩、魏之心,而出兵以攻齐之刚、寿,而范雎以为忧。然则秦之所忌者可以见矣。
秦之用兵于燕、赵,秦之危事也。越韩过魏,而攻人之国都,燕、赵拒之于前,而韩、魏乘之于后,此危道也。而秦之攻燕、赵,未尝有韩、魏之忧,则韩、魏之附秦故也。夫韩、魏诸侯之障,而使秦人得出入于其间,此岂知天下之势邪!委区区之韩、魏,以当强虎狼之秦,彼安得不折而入于秦哉?韩、魏折而入于秦,然后秦人得通其兵于东诸侯,而使天下偏受其祸。
夫韩、魏不能独当秦,而天下之诸侯,藉之以蔽其西,故莫如厚韩亲魏以摈秦。秦人不敢逾韩、魏以窥齐、楚、燕、赵之国,而齐、楚、燕、赵之国,因得以自完于其间矣。以四无事之国,佐当寇之韩、魏,使韩、魏无东顾之忧,而为天下出身以当秦兵;以二国委秦,而四国休息于内,以阴助其急,若此,可以应夫无穷,彼秦者将何为哉!不知出此,而乃贪疆埸尺寸之利,背盟败约,以自相屠灭,秦兵未出,而天下诸侯已自困矣。至于秦人得伺其隙以取其国,可不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