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王太史梅花帐
邓云霄〔明代〕
官阁梅开雪霁时,月斜移影入书帷。暗香浮动谁先觉,祗有庄周蝴蝶知。
邓云霄
明广东东莞人,字玄度。万历二十六年进士。授长洲知县,官至广西参政。有《冷邸小言》、《漱玉斋集》、《百花洲集》等。► 2415篇诗文
中秋咏怀借杜子美秋日述怀一百韵和寄柳州假鸣桑先生
徐威〔明代〕
异乡青嶂外,故里白云边。北极悬双眼,中秋度四年。
灯前横一剑,江浒宿孤船。玉露漙漙忌,金波炯炯然。
山风徒自溷,儒俗不同迁。对酒轻千日,论诗嗣百篇。
斫才犹见朴,礲智未成圆。自是穷荒地,谁怜落寞天。
梧桐床护满,蟋蟀井吟偏。何处寻灵运,无人问稚川。
寒岩巢燕别,疏竹网虫悬。市贾希求纸,民储寡守钱。
饔餐粗乃习,衣褐短堪怜。名谷非甘谷,称泉半盗泉。
土城门不警,竹屋壁常穿。钧石唯咨背,舆台只食肩。
戆呆千百种,秀敏几多员。猎野狐偕走,烧畲蚁并缘。
夸酣言沓沓,鼓饱腹便便。定静聋疑吹,晴明瞽讶烟。
立名甘在下,恃气或争前。肥丑红楼女,粗豪碧洞仙。
城隅频有约,淇水久相传。淰淰重岚晻,潺潺小涧湲。
背恩棠遂伐,忘义豆长煎。胥学凶如虿,无惭行有膻。
豚蹄祈殖谷,糟酒乐登筵。墉集欺猫鼠,林藏逐雀鹯。
礼罗谁共入,宪网底粗悛。腐木难胜斧,孤雏叵受鋋。
整冠迷狎李,称物昧持权。天德劳巡抚,人愚苦系挛。
树藩吁格逖,作县失烝蠲。平谳翻遗蠹,催科绝胜畋。
秽污无与汰,残忍复叨全。私有千端计,公无半语宣。
执鞭深结友,握椠恶亲贤。富视铜三百,贫量石二千。
中冓言可丑,有北尔当先。反笑人驽钝,私扬已骥翩。
谬为明舞态,暗弄卓奔弦。伪狗故盛衍,非鱼罔寄筌。
斯人宜罪也,夫我岂为焉。自昔图通变,而今谨折旋。
第令心怏怏,未极理玄玄。诸子新粱肉,群经旧井田。
鸾鸣将日近,鹏举欲云连。何苦原衣弊,难更肇锦鲜。
平澜寒负耒,阴壑夜鸣舷。冷落千军笔,纷披十样笺。
廉都多宠顾,贪守一拘牵。固谓身无绌,原来命独邅。
昆山宁玉弃,合浦敢珠捐。踧蹜腾高浪,参差始碧涟。
悠悠江至澧,浩浩洛吞瀍。对客封佳句,思亲梦故阡。
甘心和氏璞,陶面祖生鞭。嫫母声兼恶,南威色丧娟。
嗷嗷秋塞雁,嘒嘒晚林蝉。传世心如锦,回天力未绵。
马融先解帐,郑老疾推毡。幼子摊书籍,娇妻问翠钿。
乾坤无广厦,风雪压危椽。泛慕沧溟际,行思岱岳巅。
五穷延使坐,三疾强令痊。日啖如瓜枣,时寻在火莲。
拒随昌寓乘,嬉射长房拳。逼侧悲图骏,徘徊笑卜鳣。
敛容过土梗,负汗逐罗鞯。灸热谁何焰,随流恁地涓。
摘苹聊涉沚,务稼暂依堧。缅为知心惜,难纾渴思缠。
晴冈灵凤哑,旱岁老龙眠。恶守邪溪黑,勤磨大道坚。
胸襟真濩落,翰墨独瑰妍。既作鹏同起,休论鷃旂翾。
数精卑一行,词正狭优旃。气象凌秋汉,光华逼斗躔。
居今仍齿齿,览古愈虔虔。珍敌西南美,雄排左右甄。
上台凝望锐,寄字远求骈。京赋人争写,麟经手续编。
小官居不愠,健笔秉须专。白下岩鸣铎,长沙省佩弦。
杖明诛琐伯,吐爱学乘禅。尔雅言言熟,传灯字字诠。
贾生谗自汉,郭隗起无燕。门弟怀明道,家人念闵骞。
久孤黔首恋,肯与瘴江延。写别衣皆泪,求亲道欲涎。
山长空寄鲤,春尽好闻鹃。牛女缡犹结,参商毂怎旋。
荡舟如得奡,辟谷苟缝佺。阊阖须臾启,文昌瞬息褰。
世间惊两鸟,眼底尽飞鸢。脱后前人步,终贻半世愆。
酉山书每附,浯石颂宜镌。处处青春在,年年碧草芊。
壮心期不已,浩气亮非孱。韩柳拚来择,萧曹幸免铨。
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二十八
徐弘祖〔明代〕
二十一日鸡再鸣,促主者炊,起而候饭。天明乃行,云气犹勃勃也。北向仍行溪西,三里余,有亭桥跨溪上,亭已半圮,水沸桥下甚急,是为四十里桥,桥东有数家倚东崖下,皆居停之店,此地反为蒙化属。盖桥西为赵州,其山之西为蒙化,桥东亦为蒙化,其山之东为太和,犬牙之错如此。至是始行溪东,傍点苍后麓行。七里余,有数十家倚东山而庐,夹路成巷,是为合江铺。至是始望西北峡山横裂,有山中披为隙,其南者,余所从来峡也;其北来者,下江嘴所来漾濞峡也;其西南下而去者,二水合流而下顺宁之峡也。峡形虽遥分,而溪流之会合,尚深嵌西北峡中,此铺所见,犹止南来一溪而已。出铺北,东山余支垂而西突,路北逾之,遂并南来溪亦不可见,盖余支西尽之下,即两江会合处,而路不由之也。
西北行坡岭者四里,始有二小流自东北两峡出。既而盘曲西下,一涧自东北峡来者差大,有亭桥跨之,亭已半圮,是为亨水桥。盖苍山西下之水,此为最大,亦西南合于南北二水交会处。然则“合江”之称,实三流,不止漾水、濞水而已也。从桥西复西北逾一小岭,共一里,始与漾水遇。其水自漾濞来经此,即南与天生桥之水合,破西南山峡去,经顺宁泮山而下澜沧江。路溯其东岸行。其东山亦苍山之北支也,其西山乃罗均南下之脉,至此而迤逦西南,尽于顺宁之泮山。
北行五里,有村居夹而成巷,为金牛屯。出屯北,有小溪自东山出,架石梁其上,侧有石碑,拭而读之,乃罗近溪所题《石门桥诗》也。题言石门近在桥左,因矫首东望,忽云气迸坼,露出青芙蓉两片,插天拔地,骈立对峙,其内崇峦叠映,云影出没,令人神跃。亟呼顾仆与寺僧,而二人已前,遥追之,二里乃及。方欲强其还,而一僧旁伺,问之,即石门旁药师寺僧也。言门上有玉皇阁,又有二洞明敞可居,欣然愿为居停主。乃东向从小路导余,五里,抵山下,过一村,即药师寺也。遂停杖其中。其僧名性严,坐余小阁上,摘蚕豆为饷。时犹上午,余欲登山,性严言,玉皇阁蹑峰而上十里余,且有二洞之胜,须明晨为竟日游,今无及也。盖性严山中事未完,既送余返寺,遂复去,且以匙钥置余侧。余时慕石门奇胜,餐饭,即扃其阁,东南望石门而趋,皆荒翳断塍,竟不择道也。
二里,见大溪自石门出,溪北无路入,乃下就溪中;溪中多巨石,多奔流,亦无路入。惟望石门近在咫尺,上下逼凑,骈削万仞,相距不逾二丈,其顶两端如一,其根止容一水。盖本一山外屏,自从其脊一刀中剖而成者,故既难为陆陟,复无从溯溪。徘徊久之,乃渡溪南,反随路西出。久之得一径东向,复从以入,将及门下,复渡溪北。溪中缚木架巨石以渡,知此道乃不乏行人,甚喜过望。益东逼门下,丛篁竹林覆道。道分为二,一东蹑坡磴,一南下溪口。乃先降而就溪,则溪水正从门中跃出,有巨石当门扼流,分为二道。袭之而下,北则漫石腾空,作珠帘状而势甚雄;南则嵌槽倒隙,为悬溜形而势甚束。皆高二丈余,两旁石皆逼削,无能上也。乃复上就东岐蹑磴。已又分为二,一北上蹑坡,一南凌溪石。
乃先就溪凌石,其石大若万斛之舟,高泛溪中,其根四面俱湍波潆激,独西北一径悬磴而上,下瞰即珠帘所从跃出之处,上眺则石门两崖劈云削翠,高骈逼凑,真奇观也。但门以内则石崩水涌,路绝不通,乃复上就北岐蹑磴。始犹藤箐蒙茸,既乃石崖耸突,半里,路穷,循崖南转,飞崖倒影,上逼双阙,下临绝壑,即石门之根也,虽猿攀鸟翥飞翔,不能度而入矣。久之,从旧路返药师寺。穷日之力,可并至玉皇阁,姑憩而草记,留为明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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