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本椎鲁,家世服櫜鞬。郤縠远吾好,毛苌授尔言。
雄心追定远,长技怯楼烦。萤火偏能集,韦乘不厌翻。
并忘鱼在釜,宁羡鹤乘轩。三黜偶齐惠,沉酣讵比髡。
弓韬消月影,甲绣尽苔痕。投肋宜遭剑,弹冠反戴盆。
蛾眉羞再画,驷舌亟须扪。野性抛鸡肋,霜蹄蹶虎贲。
蓬蒿张仲室,鸟雀翟公门。一葛何曾纩,聊饔孰继飧。
寒泉濯以洁,晴旭负之暄。减产至空壁,为佣且灌园。
土浇吴伯里,俗薄买臣村。羽铩悲笼鸟,途穷叹槛猿。
亭争留故尉,市惯辱王孙。稚子皆来笑,公侯敢去援。
幸逢齐傅琰,得御汉陈蕃。恍见德星聚,还看威凤鶱。
回翔空五岭,睥睨小中原。飞翰金飙迅,垂函玉露繁。
南邦孔翠穴,大海明珠源。白羽边书静,朱弦郢曲翻。
狂犹思鲁士,忠许吊湘魂。覆瓿终捐弃,雕虫幸记存。
云泥谁隔分,风雅愿同论。官橐冰壶冷,公庭玉树温。
徒怀祢衡刺,未共孔融尊。欲遂称知己,居然说感恩。
成都草堂,唐杜工部旧居之地也。堂屡废矣,辄新之者,重其人也。今日之举,则巡抚都御史钟公蕃倡其议。既成,成都府同知吴君廷举以书与图来属予记之。
盖翘然而起,临于官道者为门。门之后为祠,祠后为书院。引水为流,桥其上,以通往来。于其前门焉,榜曰“浣花深处”。进于是,则草堂也。堂之左右,亦各为屋,缭以周垣。其东为池,引桥下之水注其中,菱莲交加,鱼鸟上下相乐也。名花时果,杂植垣内。其外则树以桤、柳,象子美之旧也。经始于弘治庚申之春,落成于其年之秋,财不费而功侈,民不劳而事集。
夫世称子美者,概以为诗人。愚以为诗道极于子美,而子美重于人者,不独诗也。唐文章之士千百人,而祠于后者,仅可指数。子美之草堂,人皆知之,是独以其诗哉?蜀自先秦以来,数千年间,通祭祀者才数人。若秦之李冰,汉之文翁、孔明,皆以功德流远。而子美徒以羁旅困穷之人,轩然与之并,是诚不独以其诗也。盖子美之为人,孝友忠信,大节俱备,读其诗,考其素履,一一可见。志其墓者,不过称之为文先生耳。於乎!此何足以知子美哉?不知于当时,而知于后世,一世之短,百世之长,子美之名若草堂,虽与天壤俱存可也。今日诸公之举,尊贤厉俗,其于风教岂曰小补之哉! (选自《天启新修成都府志》卷四十三,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