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交可一不可二,前有年兄后年弟。而兄于我知最深,彼此忘年仗声气。
相逢恰在闹场中,目公蜚鸿薄权贵。老人自号黄石公,孺子可教将无同。
稠中肝胆笑相许,高谈四座生酸风。一斤聚散如反手,旧游零落悲秋蓬。
郢人已死不足道,匠石运斤身已老。粉碎虚空不自知,前路生涯半枯槁。
后来见弟如见兄,不堪回首伤怀抱。羡君好善不好钱,羡君买书不买田。
三世遗编重检校,两斤文献推丹铅。枣梨价重长安纸,缣缃擎出归经筵。
膝下佳儿今叔度,执简趋庭穷典故。相将邺架绍箕裘,惆怅桑榆歌薤露。
手泽长留万古心,酸风摧折三珠树。玉楼命驾弟从兄,华萼追欢向九京。
穗帐银灯吊孤影,山阳铁笛呜呜鸣。茂陵他日求遗草,缑岭何年返晋笙。
我在东林林下住,白社先推贤地主。溪边无复过蓝舆,池上花开怅延伫。
因君念我意中人,碧血丹心半尘土。黄粱已熟人未醒,唤起二年相对语。
古之贤人,其所以得之于天者独全,故生而向学,不待壮而其道已成。既老而后从事,则虽其极日夜之勤劬,亦将徒劳而鲜获。姚君姬传,甫弱冠而学已无所不窥,余甚畏之。姬传,余友季和之子,其世父则南青也。亿少时与南青游,南青年才二十,姬传之尊府方垂髫未娶。太夫人仁恭有礼,余至其家,则太夫人必命酒,饮至夜分乃罢。其后余漂流在外,倏忽三十年,归与姬传相见,则姬传之齿已过其尊府与余游之岁矣。明年,余以经学应举,复至京师。无何,则闻姬传已举于乡而来,犹未娶也。读其所为诗赋古文,殆欲压余辈而上之,姬传之显名当世,固可前知。独余之穷如曩时,而学殖将落,对姬传不能不慨然而叹也。
昔王文成公童子时,其父携至京师,诸贵人见之,谓宜以第一流自待。文成问何为第一流,诸贵人皆曰:“射策甲科,为显官。”文成莞尔而笑,“恐第一流当为圣贤。”诸贵人乃皆大惭。今天既赋姬传以不世之才,而姬传又深有志于古人之不朽,其射策甲科为显官,不足为姬传道;即其区区以文章名于后世,亦非余之所望于姬传。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尧舜为不足为,谓之悖天,有能为尧舜之资而自谓不能,谓之漫天。若夫拥旄仗钺,立功青海万里之外,此英雄豪杰之所为,而余以为抑其次也。
姬传试于礼部,不售而归,遂书之以为姬传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