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入谏垣初,谏垣井初甃。自烹五色石,细补青天漏。
天门北望何渺茫,有兽毛色金丝黄。双目夹镜齿如锯,啮人颅骨食人肠。
小臣爱国不爱死,飞章直入天门里。蝇头细字三千馀,重为邦家说伦纪。
扶桑日出天鸡鸣,玉皇稳卧犹未醒。左右传言卿大戆,干母之蛊不可贞。
西南有州大如斗,烦卿暂去作慈母。腹中春意万斛深,遍历郊坰活枯朽。
谪居下土今六年,西风翩尔来朝天。天门深迥如昨日,扁舟依旧归西川。
丈夫怀抱无好恶,但得志行心自乐。此身亦是水上沤,禄食何须计厚薄。
君不见黄仲昭,翰林诗思翻天瓢。秪为身居密勿地,不为天子赋元宵。
又不见林贵实,横班独立称直笔。披肝苦为纲常谋,神鬼闻之皆欲泣。
吾邦文物古来多,清风劲节今相摩。我因送君发豪气,铜壶击破为我歌。
(1430—1518)福建莆田人,字梁石,号翠渠。成化五年进士。任广德知州,以有善政,赐敕旌异。弘治初历四川参政、右布政使。始与陈献章友,而不以献章主静之说为然,谓学当以居敬为主,敬则心存,然后可以穷理。有《书纂》、《翠渠类稿》。► 412篇诗文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 。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
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余朝京师,生以乡人子谒余,撰长书以为贽,辞甚畅达。与之论辨,言和而色夷。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予者哉!(予 一作: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