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怜客困行李,开觞命奏婆猴技。一人锐头颇有髯,唤到筵前屹山峙。
顉颐解奏偃师歌,敛气忽喷尸罗水。吞刀吐火无不为,运石转丸惟所使。
上客都忘叶作冠,寒天倏有莲生指。坐令棐几湘帘旁,若有万怪来回皇。
人心狡诡何不有?尔为此技真堂堂。此时四座群错愕,主人劝醉客将作。
忽然阶下趋奚奴,瞥见庭中飞綵索。少焉有女颜如花,款闼循墙来绰约。
结来腰躯瘦可怜,翻身便作缘竿乐。初凝微睇搴高縆,欲上不上如未能。
失势一落似千丈,翩然复向空中腾。下有一髯挝画鼓,枨枨节应竿头舞。
蓦若惊鸢堕水来,轻疑飞燕从风举。腹旋跟挂态出奇,踏摇安息歌逾苦。
吁嗟世路愁险艰,尔更履索何宽然?鼓声一歇倏堕地,疾于投石轻于烟。
依然娟好一女子,不闻兰气吁风前。我闻西京盛百戏,此虽杂乐犹古意。
石虎休誇马妓书,杜陵雅爱公孙器。螭鹄鱼龙亦偶成,戏耳何须荡心气。
狂来径欲作拍张,我无一技争其长。十年挟瑟侯门下,竟日驱车官道旁。
笑语主人更觞客,明朝此际孤灯驿。
古之贤人,其所以得之于天者独全,故生而向学,不待壮而其道已成。既老而后从事,则虽其极日夜之勤劬,亦将徒劳而鲜获。姚君姬传,甫弱冠而学已无所不窥,余甚畏之。姬传,余友季和之子,其世父则南青也。亿少时与南青游,南青年才二十,姬传之尊府方垂髫未娶。太夫人仁恭有礼,余至其家,则太夫人必命酒,饮至夜分乃罢。其后余漂流在外,倏忽三十年,归与姬传相见,则姬传之齿已过其尊府与余游之岁矣。明年,余以经学应举,复至京师。无何,则闻姬传已举于乡而来,犹未娶也。读其所为诗赋古文,殆欲压余辈而上之,姬传之显名当世,固可前知。独余之穷如曩时,而学殖将落,对姬传不能不慨然而叹也。
昔王文成公童子时,其父携至京师,诸贵人见之,谓宜以第一流自待。文成问何为第一流,诸贵人皆曰:“射策甲科,为显官。”文成莞尔而笑,“恐第一流当为圣贤。”诸贵人乃皆大惭。今天既赋姬传以不世之才,而姬传又深有志于古人之不朽,其射策甲科为显官,不足为姬传道;即其区区以文章名于后世,亦非余之所望于姬传。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尧舜为不足为,谓之悖天,有能为尧舜之资而自谓不能,谓之漫天。若夫拥旄仗钺,立功青海万里之外,此英雄豪杰之所为,而余以为抑其次也。
姬传试于礼部,不售而归,遂书之以为姬传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