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日戌时长逝矣,哀哉痛哉!二十二日闻讣后记此青衣启祥来说聘妾未回寄赠代书 其四
王彦泓〔明代〕
石家吹竹蔡家丝,鹿角弹筝若个知。色艺果然推第一,那能不唱涣之诗。
王彦泓
镇江府金坛人,字次回。以岁贡为松江府华亭县训导,卒于官。博学好古,喜作艳体小诗,格调似韩偓。词不多作,而善改昔人词,有加毫颊上之致。有《疑雨集》。► 813篇诗文
严祺先文集序
归庄〔明代〕
韩文公之文,起八代之衰,其诗亦怪怪奇奇,独辟门户,而考亭先生尝病其俗,曰《上宰相书》、《读书城南诗》是也。岂非以其汲汲于求知干进,志在利禄乎?故吾尝谓文章之事,未论其他,必先去其俗而后可。今天下多文人矣,身在草莽,而通姓名于大人先生,且朝作一文,暮镌于梓,往往成巨帙,干谒贵人及结纳知名之士,则挟以为贽,如此,文虽佳,俗矣。吾读严子祺先之文,深叹其能矫然拔俗也。无锡自顾端文、高忠宪两先生讲道东林,远绍绝学,流风未远。严子生于其乡,诵遗书,沐馀教,被服儒者,邃于经学。平日重名节,慎行藏,视世之名位利禄,若将浼焉。感愤郁塞,触事而发,故其文立言之旨,多今人之笑为迂者。韩子尝言:“人笑之,则心以为喜。”夫人之笑韩子者,特以其文辞为流俗所笑,犹杰然为一代儒宗;若立言之旨为流俗所笑,不又加于古人一等乎!虽然,使韩子而居今之世,其立言之旨,当亦如严子之迂,必不至有上宰相之书、城南之诗,取讥于大儒矣。严子之文,余所见止数十篇,论理论事,明快严峭,恂恂儒者而笔能杀人,文辞之工如此!然吾以为文辞之工,今世文人之不免于俗者,亦或能之;其所以矫然拔俗,乃在立言之旨,世所共笑为迂者也。夫世共笑为迂,余独不以为迂,而欣赏叹诧,则余亦迂甚矣哉!
象祠记
王守仁〔明代〕
灵、博之山,有象祠焉。其下诸苗夷之居者,咸神而祠之。宣慰安君,因诸苗夷之请,新其祠屋,而请记于予。予曰:“毁之乎,其新之也?”曰:“新之。”“新之也,何居乎?”曰:“斯祠之肇也,盖莫知其原。然吾诸蛮夷之居是者,自吾父、吾祖溯曾高而上,皆尊奉而禋祀焉,举而不敢废也。”予曰:“胡然乎?有鼻之祀,唐之人盖尝毁之。象之道,以为子则不孝,以为弟则傲。斥于唐,而犹存于今;坏于有鼻,而犹盛于兹土也,胡然乎?”
我知之矣:君子之爱若人也,推及于其屋之乌,而况于圣人之弟乎哉?然则祀者为舜,非为象也。意象之死,其在干羽既格之后乎?不然,古之骜桀者岂少哉?而象之祠独延于世,吾于是盖有以见舜德之至,入人之深,而流泽之远且久也。
象之不仁,盖其始焉耳,又乌知其终之不见化于舜也?《书》不云乎:“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 瞽瞍亦允若,则已化而为慈父。象犹不弟,不可以为谐。进治于善,则不至于恶;不抵于奸,则必入于善。信乎,象盖已化于舜矣!《孟子》曰:“天子使吏治其国,象不得以有为也。”斯盖舜爱象之深而虑之详,所以扶持辅导之者之周也。不然,周公之圣,而管、蔡不免焉。斯可以见象之既化于舜,故能任贤使能而安于其位,泽加于其民,既死而人怀之也。诸侯之卿,命于天子,盖《周官》之制,其殆仿于舜之封象欤?
吾于是益有以信人性之善,天下无不可化之人也。然则唐人之毁之也,据象之始也;今之诸夷之奉之也,承象之终也。斯义也,吾将以表于世,使知人之不善,虽若象焉,犹可以改;而君子之修德,及其至也,虽若象之不仁,而犹可以化之也。”
咏槐
冯清〔明代〕
行台阶下原植三槐,故巡抚张纪常正德壬申正月剪伐其一,寸干无存。闰五月初十日,予适抚临。越旬日,前槐茁复出土,月转盛茂,再月余,而柯肄乔耸叶蔽云飞凌空之势,勃然莫遏。噫!槐一物也,厚积昌发乃尔。气数遭际之盛造化生育之功,夫岂徒然而已哉!是用谩成小诗以纪其实传告将来云。
谁把庭槐浪剪除,源头生意自赢馀。
肄丛故柢戈矛立,叶护重阴伞盖舒。
间世瑞灵钟厚载,新晴苍翠接清虚。
凉氛谩讶祛烦暑,王氏祯祥史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