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开国三百年,圣君哲后登才贤。内无吕贾武韦祻,昭宪流裕远且绵。
宣仁垂帘辅哲庙,初政彷佛元丰前。奈何权奸枋国命,党籍忠良俱左迁。
紫宫正位俨宸极,岂假巫祝循私偏。非言搆狱狱词具,奉诏废作瑶华仙。
谋之者谁郝内侍,卯金刀氏相夤缘。元符授册立为后,奸臣揣摩机已先。
维时忠公居谏省,从容奏对言便便。属比祥符永平事,春秋大义星日悬。
孟后既废不可复,刘岂得擅中宫权。遂良还笏为斥武,好礼上书因谏玄。
忠言逆耳竟远谪,徒步独上新州船。贞哉贤母成子志,身落瘴乡甘弃捐。
端王嗣位肆大眚,放逐两载蒙生还。寻复正言转司谏,三守剧郡亲蕃宣。
俄承天语询谏草,云付烈焰飞炎烟。伪书一出那可辨,再由衡岳移漓川。
澹山寺中啼怪鸟,仙宫岭下流清泉。精诚端能动天地,神物卫护非伪传。
豺狼载路尚猖獗,脱身虎口仍颠连。放还未几瘴疠作,一病不起宁非天。
仅存馀息见故友,言以国事犹拳拳。公也程门弟子列,存心慎独功弥专。
思陵赠谥发潜德,己死奸谀应凛然。常州城北十里许,高坟累累官道边。
政和迄今二百载,子孙散落犁为田。牛羊暮下蒿棘满,泪落行路兴哀怜。
谢君忼慨当世士,献书天府言数千。建祠复墓限樵牧,新松稚竹清阴圆。
呜呼章蔡终贬窜,同恶岂能谋自全。青山门外一抔土,尚有诸生加豆笾。
忠邪犹来难并立,不信请视思贤编。
昔司马氏有廉臣焉,曰吴君隐之,出刺广州,过贪泉而饮之,赋诗曰:“古人云此水,一歃杯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其后隐之,卒以廉终其身,而后世之称廉者,亦必曰“吴刺史”焉。有元宪副吴君为广西时,名其亭曰“饮泉”,慕刺史也,而宪副之廉,卒与刺史相先后。
至正十四年,宪副之孙以时,以故征士京兆杜君伯原所书“饮泉亭”三字,征予言。予旧见昔人论刺史饮泉事,或病其为矫心,甚不以为然。夫君子以身立教,有可以植正道,遏邪说,正人心,扬公论,皆当见而为之,又何可病而讥之哉?
人命之修短系乎天,不可以力争也,而行事之否臧由乎己,人心之贪与廉,自我作之,岂外物所能易哉?向使有泉焉,曰饮之者死,我乃奋其不畏之气,冒而饮之,死非我能夺也,而容有死之理而强饮焉,是矫也,是无益而沽名也,则君子病而不为之矣。大丈夫之心,仁以充之,礼以立之,驱之以刀剑而不为不义屈,临之以汤火而不为不义动,夫岂一勺之水所能幻移哉?
人之好利与好名,皆蛊于物者也,有一焉,则其守不固,而物得以移之矣。若刺史,吾知其决非矫以沽名者也,惟其知道,明而自信,笃也,故饮之以示人,使人知贪廉之由乎内,而不假乎外,使外好名而内贪浊者,不得以藉口而分其罪。夫是之谓植正道,遏邪说,正人心,扬公论,真足以启愚而立懦,其功不在伯夷、叔齐下矣。 番禺在岭峤外,去天子最远,故吏于其地者,得以逞其贪,贪相承习为故,民无所归咎,而以泉当之,怨而激者之云也。刺史此行,非惟峤外之民始获沾天子之惠,而泉亦得以雪其冤。夫民,天民也,泉,天物也,一刺史得其人,而民与物皆受其赐。呜呼,伟哉!以时尚气节,敢直言,见贪夫疾之如仇,故凡有禄位者,多不与相得。予甚敬其有祖风也,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