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人们都认为孔子是大圣人,我也认为他是大圣人;人们都认为道教、佛教是异端,我也认为它们是异端。人们并非真的懂得什么大圣人与异端,因为他们是从父亲和师长的教导里听熟了的;父亲和师长并非真的懂得什么大圣人与异端,因为他们是从儒家先辈的教导里听熟了的;儒家先辈也并非真的懂得什么大圣人与异端,他们是因为孔子说过这样的话。孔子说“圣人那是我不能够达到的”,这是他的谦虚。孔子说“讨伐儒家以外的其它思想”,这一定指的是道教与佛教。
儒家先辈根据主观猜测而作出上面这些结论,父亲和师长承袭和述说这些话,后生晚辈盲目地听从这些话。众人之口说着一样的话,是不可能被揭穿的;千年
万历十三年(1585)春,李贽由黄安移居麻城,弃家只身住在环境幽静的龙潭芝佛院,从事著述、讲学,凡十馀年。这篇文章就是在芝佛院写的。
自汉代以来,孔子被神化。宋明道学家,把孔子当偶像来崇拜。明代科举,把儒家经书法定为考试内容。作者反对盲目尊孔,特写这篇杂文。
参考资料:完善
这是一篇带驳论性质的杂文,要批驳的中心论题是“人皆以孔子为大圣”“皆以老、佛为异端”。从而揭示出历代儒家之徒盲目尊孔的荒谬无知。——这本是个绝大的论题,千百年来学者在这个问题上著书立说,是是非非,壁垒分明。但要把这个论题驳倒,却不是那么容易。李贽的这篇文章运用其特出的驳论方法和惊人的进步思想,十分出色地交出了一份答卷。
文章一开头,开门见山,以两个对出的分句揭示驳论的论题:“人”与“吾”皆以孔子为大圣,以老、佛为异端。“人”“吾”云云,意在指出人云亦云,世代相沿,成无异词,可见这种观点的普遍性与顽固性。然后作者予以驳斥。他不是采取正面立论驳斥的办法,而是追根寻源,层层
文中首先写当时的社会风气:尊孔子为圣人,斥道教与佛教为异端,作者指出人们这是盲从“父师之教”;第二段写世代沿袭此风造成人们“万口一词”“千年一律”地盲目崇奉孔子,甚至到了可笑的地步;最后一段,作者写自己也是“既从众而圣之,亦从众而事之”,但作者这么写是故意用反语。这种写法绳里藏针,锐利至极,直刺人心。此文充分体现了李贽文章见解独到、思想进步,敢于直接向传统的尊孔理念提出挑战的特色。
鱼肉之物,见风日则易腐,入冰雪则不败,则冰雪之能寿物也。今年冰雪多,来年谷麦必茂,则冰雪之能生物也。盖人生无不藉此冰雪之气以生,而冰雪之气必待冰雪而有,则四时有几冰雪哉!
若吾所谓冰雪则异是。凡人遇旦昼则风日,而夜气则冰雪也;遇烦躁则风日,而清净则冰雪也;遇市朝则风日,而山林则冰雪也。冰雪之在人,如鱼之于水,龙之于石,日夜沐浴其中,特鱼与龙不之觉耳。故知世间山川、云物、水火、草木、色声、香味,莫不有冰雪之气;其所以恣人挹取受用之不尽者,莫深于诗文。盖诗文只此数字,出高人之手,遂现空灵;一落凡夫俗子,便成臭腐。此期间真有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特恨遇之者不能解,解之者不能说。即使其能解能说矣,与彼不知者说,彼仍不解,说亦奚为?故曰:诗文一道,作之者固难,识之者尤不易也。
干将之铸剑于冶,与张华之辨剑于斗,雷焕之出剑于狱,识者之精神,实高出于作者之上。由是推之,则剑之有光铓,与山之有空翠,气之有沆瀣,月之有烟霜,竹之有苍蒨,食味之有生鲜,古铜之有青绿,玉石之有胞浆,诗之有冰雪,皆是物也。苏长公曰:“子由近作《栖贤僧堂记》,读之惨凉,觉崩崖飞瀑,逼人寒栗。”噫!此岂可与俗人道哉!笔墨之中,崖瀑何从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