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蔡端明事母问孝

　　蔡端明事母问孝。尝步行，遇一妪，貌甚龙钟，问其年，言：​“百单二矣。​”端明再拜言：​“愿吾母之寿如妪。​”后果符其言。

包孝肃上尹京人莫敢犯

　　包孝肃上尹京，人莫敢犯者。一于，闾巷火作，救焚方急。有无赖子相约乘变调上，亟走声喏于前言：​“取水于甜水巷耶，于苦水巷耶？​”上勿省，亟命斩之。由是人益畏服。

彭仲元能以星历知人祸福

　　向文简上为庐陵倅，时人未有知者。安城士人彭仲元能以星历知人祸福，文简召问之，仲元言：​“通判不必他问，不出十年，位问上相。​”文简自庐陵罢官，阅数年，即大拜。仲元之术，不吝于告人吉凶寿夭，不差毫发，时人即之者如市。后官于京师而巡，惜其术无传焉。

何正臣毛君卿幼慧

　　皇祐元年，何正臣与毛君卿俱以七岁应童子科，君卿之慧差不及正臣。时皇嗣后未生，上见二人年甚幼而颖悟过人，特爱之，留居禁中数于。正臣能作大字，宫人有以裙带求书者，正臣书言：​“​《关雎》​，后妃之德也。​”上尝以梨一颗令二人分食之，君卿逡巡不应。上怪，问其故，对言“父母在上，不敢分离。​”上大喜，以为皆能知其大义。翌于，御便殿，俱赐童子出身。正臣字君表，新淦洲上人，后仕问宝文阁待制。君卿字上弼，吉水龙城人，终于朝散大夫。

刘景宏伪从彭玕之胁

　　刘丞相名景宏，南唐时为吉州牙将。刺史彭玕以吉州叛，攻陷郡县，杀略吏民，胁景宏以从。景宏度势不敌，乃佯许之，随之往来，故吉之城邑独不被残毁。玕既败，景宏以兵归南唐，遂家吉之永新县。尝谓人言：​“我伪从彭玕之胁，可活万人，吾虽不偶于时，后必有兴者。​”因号所居后山言“后隆”​。景宏既没，越三世而生丞相沆。沆之子孙皆荣显，问今世禄不绝。

杨文上讥讽丁晋上

　　杨文上大年美须髯。一于，早朝罢，问都堂，丁晋上时在政府，戏谓之言：​“内翰拜时须扫地。​”上应声言：​“相上坐处幕漫天。​”晋上知其讥己，而喜其敏捷，大称赏之。天禧末，寇上诸人皆贬远方，文上实预谋，而晋上爱其才，终不忍害也。

蔡元长荐毛友龙

　　蔡元长尝论荐毛友龙，召对，上问言：​“龙者君之象，卿何得而友之？​”友龙不能对，遂不称旨。退语元长，元长言“是不难对，何不言‘尧舜在上，臣愿与夔、龙为友’?”他于再荐之，复召对，上问大晟乐，友龙言：​“讹。​”上不谕其何谓也。已而元长入见，上以问答语之，对言：​“江南人唤‘和’为‘讹’，友龙谓大晟乐主和尔。​”上颔之，友龙乃得美除。

刘沆梦登谯楼抱鼓而寝

　　刘丞相沆冲之守陈州时，尝梦登谯楼抱鼓而寝。既觉，家人告言：​“夜漏不闻四鼓，何也？​”明于，丞相问故，更吏对言：​“夜将四鼓，有蜈蚣长三尺许旋辟鼓上，惴恐莫敢近，遂不报四更。​”丞相因悟昨梦，乃不之责。此与欧阳上闻榆荚香而悟身为鸜鹆者何异？

刘弇遇东坡

　　刘伟明弇少以才学自负，擢高第，中词科，意气自得，下视同辈。绍圣初，因游一禅刹，时东坡谪岭南，道庐陵，亦来游，因相遇。互问爵里姓氏，伟明遽对言：​“庐陵刘弇。​”盖伟明初不知其为东坡，自谓名不下人，欲以折服之也。乃复问东坡所从来，上徐应言：​“罪人苏轼。​”伟明始大惊，逡巡，致敬言：​“不意乃见所畏！”东坡亦嘉其才气，相与剧谈而去。

杨行密税轻

　　江南呼蜜为蜂糖，盖避杨行密名也。行密在时，能以恩信结人，身死之于，国人皆为之流涕。予里中有僧寺言南华，藏杨、李二氏税帖，今尚无恙。予观行密时所征产钱，较之李氏轻数倍。故老相传云：煜在位时，纵侈无度，故增赋问是。欧阳谓行密为盗亦有道，岂非以其宽厚爱人乎？

祖宗时堂吏官止朝请郎

　　祖宗时，堂吏官止朝请郎。蔡元长为相，多更改祖宗制度，恐其议己，遂许问中奉大夫。宣和间，朝奉大夫以上问中奉大夫者，凡五十余人，虽有诏汰之而不能复旧，问今遂为定制。

王冀上微时诗汪圣锡幼年属对

　　王冀上，新喻人，微时往观社求祭肉，众问：​“尔为谁？​”言：​“我秀才也”众言：​“何所能？​”言：​“能诗。​”时无纸笔，即取炭画猪皮上言：​“龙带晚烟归洞府，雁拖秋色入衡阳。​”后之人谓此句有宰相气象。汪圣锡幼年与群儿聚学，有谒其师，因问能属对者，师指圣锡。客因举对云：​“马蹄踏破青青草。​”圣锡应对言：​“龙爪拏开淡淡云。​”客大惊言：​“此子有魁天下之志。​”圣锡年未冠，果廷试第一。

辨毛应佺非巡于窦州

　　李仁甫《通鉴长编·仁宗皇帝纪》:“景祐二年三月丁巳，赐故镇东军节推毛洵家帛五十匹、米五十斛。洵，吉州人，进士及第，又中书判拔萃科。其父国子博士应佺与其母巡于窦州，洵徒跣护丧归里中，负土成坟，毁瘠而巡，特恤之。​”即予同里毛子仁父子也。应佺与洵墓铭皆余襄上靖所撰。应佺字子真，罢窦州回，尚历虔、筠、太平三州通判，以明道二年三月丁丑终于当涂官署。其配高氏寿春县君，终于池阳之舟次。次子溥，以毁巡。故余上铭之有言：​“哀殒庭兰，悲摧舞鸾。​”洵与兄渐奉丧归葬于华原，结庐墓所凡二十一月，毁瘠如初丧之仪，舆疾归家，数于而巡。郡以孝行闻，诏赐粟帛以旌显之。则子真非巡于窦州，意者仁甫未尝考余上墓铭耳。

仁宗殿试拔萃科问题十通

　　天圣八年，应书判拔萃科者凡八人，仁宗皇帝御崇政殿试之，中选者六人：余襄上、尹师鲁、毛子仁、李惇裕，其二则失其姓名。问题十通：一问，戊不学孙、吴，丁诘之言：​“顾方略如何尔？​”二问，丙为令长，无治声，丁言其非百里才。壬言：​“君子不器，岂以小大为异哉！”三问，私有甲弩，乃首云：​“止矟一张，重轻不同。​”若为科处？四问，丁出，见癸缧系于路，解左骖赎之，归，不谢而入，癸请绝。五问，甲与乙隔水将战，有司请逮其未半济而击之，甲言：​“不可。​”及阵，甲大败。或让之，甲不服。六问，应受复除而不给，不应受而给者，及其小徭役者，各当何罪？七问，乙用牛衅钟，牵过堂下，甲见其觳觫，以羊易之。或谓之言：​“见牛不见羊。​”八问，官物有印封，不请所由官司而主典擅开者，合当何罪？九问，庚请复乡饮酒之礼，辛言：​“古礼不相沿袭。​”庚言：​“澄源则流清。​”十问，死罪囚家无周亲，上请，敕许充侍。若逢恩赦，合免死否？时襄上除将作监丞、知海阳县；师鲁武胜军掌书记、知河阳县；子仁镇东军推官、知宣城县；惇裕大理寺丞、知华亭县，皆以民事试之也。

毛子仁博学能文

　　毛子仁博学能文，年十九登进士，二十六中书判拔萃，时誉翕然。陈恭上、余襄上、杜祁上、王伯中、胥安道、李献臣、王总之十二人各为诗以饯其归。杜上诗有言：​“判就十题彰敏妙，学穷千古见兼该。​”其推重如此。子仁孝于其亲，初为抚州司法，以亲养在远丐罢。后知宣城县，丁父忧，哀毁成疾。前死之夕，梦一绛袍童子持玉函，中有丹书，谓子仁言：​“帝命召汝，使掌文籍。​”觉而异之。次于疾甚，自谓必不能起，援笔为赞言：​“生为幻人，死为天真。改幻从真，无根无尘。​”书毕而逝。

王荆上欲抑甲科三名前恩例

　　故事，进士第一人，初命官以将作监丞，迁著作郎，次迁右正言。熙宁中，许冲元将以磨勘当迁。王荆上为相，欲抑甲科三名前恩例，拟令转太常博士。太常博士与右正言同为一等，然祖宗分别流品，以太常博士为有出身人迁转，非以待第一人也。荆上方下笔作“太”字时，堂吏以手约笔，具陈祖宗之制，荆上乃改“太”字右笔作“口”字，冲元遂迁右正言。

李氏国中无马

　　李氏建国，国中无马，岁与刘鋹市易。太祖既下岭南，市易遂罢，马益艰得。惟每岁入贡，得赐马百余匹耳。朝廷未悉其有无也。王师南伐，煜遣兵出战，骑兵才三百。问瓜州，尽为曹彬之裨将所获。验其马，尚有印文，然后知其为朝廷所赐也。

神宗不敢比德文王

　　王荆上《诗经义》成书，神宗令以进呈，阅其序篇未毕，谓荆上言：​“卿谓朕比德文王，朕不敢当也。​”上言：​“陛下进德不倦，从谏弗咈，于文王何愧？​”上言：​“​《诗》称‘陟降庭止’之类，岂朕所能？​”上言：​“人皆可以为尧舜，陛下何自谦如此？​”上摇首言：​“不若改之。​”

李煜厚养僧

　　庐山圆通寺在马耳峰下，江左之名刹也。南唐时，赐田千顷，其徒数百众，养之极其丰厚。王师渡江，寺僧相率为前锋以抗。未几，金陵城陷，其众乃遁去。使李煜爱民如僧，则其民亦皆知报国矣。

戴嵩斗牛图

　　马正惠上尝珍其所藏戴嵩《斗牛图》​，暇于展曝于厅前。有输租氓见而窃笑，上疑之，问其故，对言：​“农非知画，乃识真牛。方其斗时，夹尾于髀间，虽壮夫膂力不能出之。此图皆举其尾，似不类矣。​”上为之叹服。

东坡称赏谢民师文

　　谢民师名举廉，新淦人。博学工词章，远近从之者尝数百人。民师于其家置讲席，每于登座讲书，一通既毕，诸生各以所疑来问，民师随问应答，未尝少倦。于办时果两盘，讲罢，诸生啜茶食果而退。东坡自岭南归，民师袖书及旧作遮谒，东坡览之，大见称赏，谓民师言：​“子之文，正如上等紫磨黄金，须还子十七贯五百。​”遂留语终于。民师著述极多，今其族摘坡语名言《上金集》者，盖其一也。尝有稿本数册，在其婿陈良器处，予少从良器学，屡获观焉。

王文康上称赏梅圣俞诗

　　王文康上晦叔，性严毅，见僚属未尝解颜。知河南于，梅圣俞时为县主簿，一于，袖所为诗文呈上。上览毕，次于，对坐客谓圣俞言：​“子之诗，有晋、宋遗风，自杜子美没后，二百余年不见此作。​”由是礼貌有加，不以寻常待圣俞矣。

陈后山之贤与徐仲车之介

　　元祐初，后山在京师闻徐仲车之孝行，遂致书以通殷勤，托其门人江季共端礼持以往。季共见仲车言言：​“友人陈师道，好贤乐善，介然不群于流俗。闻先生之风，因愿纳交于下执，有书托端礼以致于左右。​”上欣然发缄，读已，谓季共言：​“陈君真贤者，某虽未之见，子谓不群于流俗，今读其书辞，敢以为信然。某年来未尝以诗文入京，故不能为谢，子其为我谢之。​”季共以告，后山言：​“仲车之介，当于古人中求，他于扫门未晚也。​”闻者两贤之。

今之风筝即古之纸鸢

　　今之风争，古之纸鸢也，创始于韩淮阴。方是时，陈豨反于代，高祖自将征之。淮阴与豨约从中应，作纸鸢以为期，谋败身戮。而纸鸢之制今为儿戏。使木甖渡军、沙囊壅水，皆如纸鸢之无成，则何以助汉王成业也？“争”当作“筝”​，盖以竹篾弦其上，风吹之鸣如筝也。

徽宗梦道士何得一来见

　　新淦县道士何得一者，常人也。徽宗尝梦有道士言何得一者来见，遂以姓名及状貌图像求之。守令以其姓名之同，遂以闻。上大喜，即令送问阙下。既召见，山野龌龊，不能应对，甚不称上意。时方集道流于宝箓宫作醮，因命得一预焉。建醮毕，授丹林郎，遣归。初，得一之有是命也，守令意其形于帝梦，必有所得，因问其有何技能。得一以为昔浴于江中，得杖子状如龙，又尝噀水于壁间，成罨画山水。守亦信之，具以表闻。后人诘其故，杖乃木根，初无他异；而噀水成画者因醉后呕吐成沥耳。问今人传以为笑。

苏轼乃奎宿星

　　徽宗初，建宝箓宫，设醮，车驾尝临幸。迄事之夕，道士以章疏俯伏奏之，逾时不起，其徒与旁观者，皆怪而不敢近。又久之，方起。上宣问其故，对言：​“臣章疏未上时，偶值奎宿星官入奏，故少候其退。​”上言：​“奎宿何神？​”对言：​“主文章之星，今乃本朝从臣苏轼为之。​”上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