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正是神京烂熳时
和凝〔五代〕
正是神京烂熳时,群仙初折得,郄诜枝。乌犀白纻最相宜,精神出,御陌袖鞭垂。
柳色展愁眉,管弦分响亮,探花期。光阴占断曲江池,新榜上,名姓彻丹墀。
拂霓裳·喜秋成
晏殊〔宋代〕
喜秋成。见千门万户乐升平。金风细,玉池波浪縠文生。宿露沾罗幕,微凉入画屏。张绮宴,傍熏炉蕙炷、和新声。
神仙雅会,会此日,象蓬瀛。管弦清,旋翻红袖学飞琼。光阴无暂住,欢醉有闲情。祝辰星。愿百千为寿、献瑶觥。
奉和圣制登降圣观与宰臣等同望应制
王维〔唐代〕
凤扆朝碧落,龙图耀金镜。
维岳降二臣,戴天临万姓。
山川八校满,井邑三农竟。
比屋皆可封,谁家不相庆。
林疏远村出,野旷寒山静。
帝城云里深,渭水天边映。
佳气含风景,颂声溢歌咏。
端拱能任贤,弥彰圣君圣。
胜游记
陈继儒〔明代〕
余癖于山水之趣。戊辰春暮,拟为石梁、雁荡之游,道经于剡,将览右军之池,并康乐覆卮所。清妙秀异,杜工部之语不虚也。
行一舍许,见其峰峦叠翠,涧水潆回,乔松壮谷口,古柏郁溪头,依稀盘谷,仿佛辋川,徘徊久之,不忍离去。方眺览间,遇一矍叟,黄发台背,逍遥山径,诚葛天氏之民也。余揖询其地,知是潇溪。居虎豹,偃虬龙,佳哉胜地。忽一童子把竿垂钓,余私计曰:“是儿器宇不凡,何物老妪生此宁馨儿也。”童子罢钓揖予,登堂洗爵、奠斝,宰鸡款予。主席陪话者即向之策杖老翁也一唱一酬觥筹交错。觌其貌,骯髒矍铄;味其语,正大光明;论世则议切事务,谈道则奥彻玄微。猗欤休哉!真世不易觏者也。
尔时夜分就寝,余思良士不寐,爰成四韵以纪胜概,云:茅屋疏篱一径深,门无车马绿苔侵。云山纵意权为主,富贵惊人懒挂心。珍馔饷宾情已厚,交情一面意何深。葛巾野服蒲葵扇,自在溪边五柳阴。韵成东白,主复延余就席,载续四韵:风尘鞅掌最羁人,谁更清闲憩此身。梦醒北窗书千卷,兴饶东郭酒三巡。谢安门外春常静,五柳庭中月自新。任尔纷嚣当面起,斟瓢仙子正颐神。
主宾话别,束装就道。
主君谓谁?徐君以圣也。童子谓谁?其孙佩元也。良辰难得,胜地不再,乃记之以志不忘。
涉园记
陈洪绶〔明代〕
涉园者,予兄己未觞槎庵来先生请名之者也。庚午构堂一、亭一、穿池二,余乐记之。
予忆先生名时,众以为仅取诸“日涉成趣”之义也已。予能广其意,当不是乎止也。忆余十岁,兄十五岁时,读书园之前搴霞阔中,日爱园有七樟树,经纬之以桑柘,绮绾之以蔬果,幽旷若谋而成,高下咸得其所,谋为亭馆以居之。遂因其地势之幽旷高下,择其华木之疏密高卑,又非嘉木异卉不树也。一日而涉焉,或树一花木;一月而涉焉,又树一花木。一日而涉焉,或去一花木;一月而涉焉,又去一花木。至于其先必以为咸宜不改而植之,历十余年,枝干荣茂而可观,根本深固而不拔者,必树之去之,务与其地之相宜而止。为屋则楼阁、堂轩、廊窗、亭牖、露台、曲房,图画规制,凡数十改易,务与其树之相宜而始定。凿池则倏东倏西,随开随塞,变田成溪者十余度,务与其地与树之相宜而后成。此非涉之之久陈迹不留新意自启能若是乎哉?
夫园,细事也,能作园,末技也,不日涉则弗能为,良学固可弗日涉乎哉?故日涉经史、涉古今,予愿从兄坐此园也。深惟其涉之之义,而细察其涉之之效,种德乐善,文章用世,朝夕孜孜焉,能如其精择迁改,动与时宜之为善也。然非日涉经史、日涉古今,能乎哉?予愿从兄坐此园也。
江神子·喜雨上麓翁
吴文英〔宋代〕
一声玉磬下星坛。步虚阑。露华寒。平晓阿香,油壁碾青鸾。应是老鳞眠不得,云炮落,雨瓢翻。
身闲犹耿寸心丹。炷炉烟。暗祈年。随处蛙声,鼓吹稻花田。秋水一池莲叶晚,吟喜雨,拍阑干。
与谢万书
王羲之〔魏晋〕
古之辞世者或被发阳狂,或污身秽迹,可谓艰矣。今仆坐而获逸,遂其宿心,其为庆幸,岂非天赐!违天不祥。
顷东游还,修植桑果,今盛敷荣,率诸子,抱弱孙,游观其间,有一味之甘,割而分之,以娱目前。虽植德无殊邈,犹欲教养子孙以敦厚退让。或以轻薄,庶令举策数马,仿佛万石之风。君谓此何如?
比当与安石东游山海,并行田视地利,颐养闲暇。衣食之余,欲与亲知时共欢宴,虽不能兴言高咏,衔杯引满,语田里所行,故以为抚掌之资,其为得意,可胜言邪!常依陆贾、班嗣、杨王孙之处世,甚欲希风数子,老夫志愿尽于此也。
游高梁桥记
袁宏道〔明代〕
高梁桥在西直门外,京师最胜地也。两水夹堤,垂杨十余里,流急而清,鱼之沉水底者,鳞鬣皆见。精蓝棋置,丹楼珠塔,窈窕绿树中。而西山之在几席者,朝夕设色以娱游人。当春盛时,城中士女云集,缙绅士大夫非甚不暇,未有不一至其地者也。
三月一日,偕王生章甫、僧寂子出游。时柳梢新翠,山色微岚,水与堤平,丝管夹岸。跌坐古根上,茗饮以为酒,浪纹树影以为侑,鱼鸟之飞沉,人物之往来,以为戏具。堤上游人,见三人枯坐树下若痴禅者、皆相视以为笑,而余等亦窃谓彼筵中人,喧嚣怒诟,山情水意,了不相属,于乐何有也?少顷,遇同年黄昭质拜客出,呼而下,与之语,步至极乐寺观梅花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