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之内三西湖,真山真水真画图。钱唐名圣果不妄,二高三竺神仙都。
汝阴勺水胡为尔,欧阳太守移家至。续游不是老门生,安得标名在人耳。
惠州西湖岭之东,标名亦自东坡公。绍圣已非元祐日,惠州岂与杭州同。
东坡寓惠凡三祀,有诗一百□十二。空将藤菜敌莼羹,江月才留二百字。
万里投荒白发臣,栖栖数口合江滨。却为湖中了公事,故令岭外苦行吟。
行吟岂是湖山主,不放西湖入佳句。逐臣幸饱惠州饭,敢向湖山添口语。
东坡东坡真可悲,磨蝎生当绍圣时。脱离刀几全馀息,领略湖山不在诗。
湖山之灵更有说,东坡先生果奇绝。前知后有西园公,能为东坡补其缺。
世间清福人最难,清福无过湖与山。钱唐汝阴久占断,罗浮亦已穷跻攀。
且留惠州一幅画,付与西园细描写。西园老矣可若何,年来亦是行吟者。
生长西湖六十年,半农半圃半渔船。持蟹嗅英烟雨外,黑甜软饱水云边。
一片蒲帆五石瓠,六如荒碣三桥路。峰头白鹤几时还,月下芳魂何处渡。
竹岸杨堤秋正新,三三两两歌采菱。城头日落不归去,篝灯远近如流萤。
永福寺前钟一动,临风短笛渔三弄。轮篙撤网携笭箵,网得银梭争笑閧。
漱玉滩横水不波,蓼花深处荷花多。烛龙晓燄射寒玉,潋滟化作金叵罗。
孤棹最宜孤月上,水鸟无声秋沆漭。人在冰壶琴一弹,永夜众山皆答响。
园公更喜雨中游,荷声淅沥橹声柔。烟鬟今已沐西子,画桨何须载莫愁。
万顷烟波湖一曲,人濯其缨我濯足。结茅懒住罗浮山,却向西湖伴幽独。
西湖幽独好谁论,可是东坡宿种根。为问西湖千载后,有人能否补西园。
宋二苏氏论六国徒事割地赂秦,自弱、取夷灭,不知坚守纵约;齐、楚、燕、赵不知佐韩、魏以摈秦:以为必如是,而后秦患可纾。
夫后世之所以恶秦者,岂非以其暴邪?以余观之,彼六国者皆欲为秦所为,未可专以罪秦也。当是时,东诸侯之六国也,未有能愈于秦者也;其溺于攻伐,习于虞诈,强食而弱肉者,视秦无异也。兵连祸结,曾无虚岁。向使有擅形便之利如秦者,而又得天助焉。未必不复增一秦也。惟其终不克为秦之所为,是以卒自弱,而取夷灭。当苏秦之始出也,固尝欲用秦,而教之吞天下矣。诚知其易也。使秦过用之,彼其所以为秦谋者,一忧夫张仪也。惟其不用,而转而说六国以纵亲,彼岂不逆知夫纵约之不可保哉?其心特苟以弋一时之富贵,幸终吾身而约不败。其激怒张仪而入之于秦,意可见也,洹水之盟,曾未逾年,而齐、魏之师已为秦出矣。夫张仪之辨说,虽欲以散纵而就衡,顾其言曰,亲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而欲恃诈伪反覆,所以状衰世人之情,非甚谬也。彼六国相图以攻取,相尚以诈力,非有昆弟骨肉之亲,其事又非特财用之细也。而衡人方日挟强秦之威柄,张喙而恐喝之,即贤智如燕昭者,犹且俯首听命,谢过不遑,乃欲责以长保纵亲,以相佐助,岂可得哉!
所以然者,何也?则以误于欲为秦之所为也。六国皆欲为秦之所为,而秦独为之,而遂焉者,所谓得天助云尔。嗟夫!自春秋以来,兵祸日炽;迄乎战国,而生民之荼毒,有不忍言者。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六七君者,肆于人上,日驱无辜之民,胼手胝足、暴骸中野,以终刈于虐乎?其必不尔矣!是故秦不极强,不能灭六国而帝,不帝,则其恶未极,其恶未盈,亦不能以速亡。凡此者,皆天也,亦秦与六国之自为之也。后之论者,何厚于六国,而必为之图存也哉!
曰:“若是,则六国无术以自存乎”曰:“奚为其无术也。焉独存,虽王可也。孟子尝以仁义说梁、齐之君矣,而彼不用也,可慨也夫。”
十八日昧爽促饭,而担夫逃矣。久之,店人厚索余赀,为送浪穹。遂南行二里,过一石桥,循东山之麓而南,七里,至牛街子。循山南去,为三营大道;由岐西南,过热水塘,行坞中,为浪穹间道。盖此地已为浪穹、鹤庆犬牙错壤矣。于是西南从支坡下,一里,过热水塘,有居庐绕之。余南行塍间,其坞扩然大开。
西南八里,有小溪自东而西注。越溪又南,东眺三营,居庐甚盛,倚东山之麓,其峰更崇;西望溪流,逼西山之麓,其畴更沃;过此中横之溪,已全为浪穹境矣。三营亦浪穹境内,余始从鸡山闻其名,以为山阴也,而何以当山之南?至是而知沐西平再定佛光寨,以其地险要,特立三营以控扼之。土人呼营为“阴”,遂不免与会稽少邻县同一称谓莫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