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疑者,居通济门外,闾巷子第执业造其家,得粟以自给。故贫甚,然独好周人急。金华范景淳吏吏部,得疾,无他子弟。人殆之,弗舍。杖踵疑门,告曰:“我不幸被疾矣,人莫舍我。闻君义甚高,能假我一榻乎?”疑许诺,延就坐,迅除明爽室,具床褥炉灶,使寝息其中。征医视脉,躬为煮糜炼药。旦暮置其手,问所苦,如侍亲戚。既而疾滋甚,不能起,溲屎污衾席,臭秽不可近。疑日为刮摩浣涤,不少见颜面。景淳流涕曰:“我累君矣。恐不复生,无以报厚德,囊有黄白金四十余两,在故逆旅邸,原自取之。”疑曰:“患难相恤,人理宜尔,何以报为?”景淳曰:“君脱不取,我死,恐为他人得,何益乎?”疑遂求其里人偕往,携而归。面发囊,籍其数而封识之。数日景淳竟死,疑出私财买棺,殡于城南聚宝山。举所封囊,寄其里人家。书召其二子至。及二子至,取囊按籍而还之。二子以半馈,却弗受,反赆以货,遣归。
平阳耿子廉械逮至京师,其妻孕将育,众拒门不内。金陵俗,妇孕将产者为不祥,逆旅多不舍。妻卧草中以号。疑问故,归谓妇曰:“人孰无缓急,安能以室庐自随哉!且人命至重,倘育而为风露所感,则母子俱死,吾宁舎之而受祸,何忍死其母子乎?”俾妇邀以归产一男。疑命妇事之,如疑事景淳。逾月始辞支去,不取其报。
人用是多疑,名士大夫咸喜与疑交。宋学士曰:“吾与疑往来,识其为人。疑姁姁愿士,非有奇伟壮烈之姿也。而其所为事,乃有古义勇风。是岂可以貌决人材智哉?语曰:举世混浊,清士乃见。吾伤流俗之嗜利也,传其事以劝焉。”
李疑,居住在通济门外,同乡的年轻人去他家接受学业,他得到一些粮食来生活,本来自己十分贫困,但特别喜欢周济别人的急难。金华人范景淳在吏部当差,得了病,没有别的亲人。人们对他很冷漠,不收留他。范景淳拄着拐杖走到李疑门口,告诉李疑说:“我不幸患病,人们不收留我。听说您品德很高尚,希望能借给我一张床养病。”李疑答应了他,邀请他就座,打扫房间,安置了床褥炉灶,让他在里面休息。李疑找来医生给他把脉,亲自给他煮粥熬药。从早到晚拉着他的手,问他的痛苦。不久范景淳病情加重,不能起床,屎尿弄脏了床被,又脏又臭让人难以接近。李疑每天给他擦洗,没有一点厌恶的神情。范景淳流着眼泪说:“我连累你了。我恐怕活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