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景之轶绎,荡回风之濙远。
縡漴然而变匿,意纷讹而鳞衡。
望便娟以熠耀,粲黝绮于琉陈。
横上下而仄隐,寔澹流之感纯。
配清姓之所处,俾上客其逶轮。
水集集而高衍,舟冥冥以伏深。
虽藻纨之可思,竟隆杰而飞文。
骋孝绰之早辩,服阳夏之妍声。
于是徵合神契,典泽婉引。
揽愉乐之韬映,撷凝贝而难捐。
四寂漻以不返,惟玄旨之系搴。
听坠危之落叶,既萍浮而无涯。
临汜藏之萌濭,多漎裔于肆掩。
况乎浩觞之猗摩,初无伤于吾道。
羊吾之吟咏,更奚病其曼连。
善憀慄之近心,吹寒帷之过降。
乃瞻星汉,溯河梁。
云馺嵃而不敷,波窲杂以并烺。
凄思内旷,槭理妙观。
消矆崒于戾疾,承辉嫭之微芳。
伊苍傃之莫记,惟隽朗之忽忘。
惊淑美之轻堕,怅肃川之混茫。
因四顾之速援,始嫚嫚之近旁。
何熿耀之绝殊,更妙鄢之去俗。
匪榆曳之嬛柔,具灵矫之烂眇。
水气酷而上芳,严威沆以窈窕。
尚结风之栖冶,刻丹楹之纤笑。
纵鸿削而难加,纷琬琰其无睹。
凫雁感而上腾,潾灦回而争就。
方的砾而齐弛,遵襳瞹以私纵。
尔乃色愉神授,和体饰芬。
启奋迅之逸姿,信婉嘉之特立。
群妩媚而悉举,无幽丽而勿臻。
椩乎缈兮,斯因不得而夷者也。
至其浑摅自然之涂,恋怀俯仰之内。
景容与以不息,质寄焕以相依。
庶纷郁之可登,建艳蔤之非易。
愧翠羽之炫宣,乏琅玕而迭委。
即瀖妙之相进,亦速流之诡词。
欲乘时以极泓,聿鼓琴面意垂。
播江皋之灵润,何瑰异之可欺。
协玄响于湘娥,匹匏瓜于织女。
斯盘桓以丧忧,雕疏而取志。
微扬蛾之为愆,案长眉之瞴色。
非彷佛者之所尽,岂漠通者之可测。
自鲜缭绕之才,足以穷此烂漾之熊矣。
天台生困暑,夜卧絺帷中,童子持翣飏于前,适甚就睡。久之,童子亦睡,投翣倚床,其音如雷。生惊寤,以为风雨且至也。抱膝而坐,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如歌如诉,如怨如慕,拂肱刺肉,扑股噆面。毛发尽竖,肌肉欲颤;两手交拍,掌湿如汗。引而嗅之,赤血腥然也。大愕,不知所为。蹴童子,呼曰:“吾为物所苦,亟起索烛照。”烛至,絺帷尽张。蚊数千,皆集帷旁,见烛乱散,如蚁如蝇,利嘴饫腹,充赤圆红。生骂童子曰:“此非吾血者耶?尔不谨,蹇帷而放之入。且彼异类也,防之苟至,乌能为人害?”童子拔蒿束之,置火于端,其烟勃郁,左麾右旋,绕床数匝,逐蚊出门,复于生曰:“可以寝矣,蚊已去矣。”
生乃拂席将寝,呼天而叹曰:“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
童子闻之,哑而笑曰:“子何待己之太厚,而尤天之太固也!夫覆载之间,二气絪緼,赋形受质,人物是分。大之为犀象,怪之为蛟龙,暴之为虎豹,驯之为麋鹿与庸狨,羽毛而为禽为兽,裸身而为人为虫,莫不皆有所养。虽巨细修短之不同,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自我而观之,则人贵而物贱,自天地而观之,果孰贵而孰贱耶?今人乃自贵其贵,号为长雄。水陆之物,有生之类,莫不高罗而卑网,山贡而海供,蛙黾莫逃其命,鸿雁莫匿其踪,其食乎物者,可谓泰矣,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兹夕,蚊一举喙,即号天而诉之;使物为人所食者,亦皆呼号告于天,则天之罚人,又当何如耶?且物之食于人,人之食于物,异类也,犹可言也。而蚊且犹畏谨恐惧,白昼不敢露其形,瞰人之不见,乘人之困怠,而后有求焉。今有同类者,啜栗而饮汤,同也;畜妻而育子,同也;衣冠仪貌,无不同者。白昼俨然,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吮其膏而盬其脑,使其饿踣于草野,流离于道路,呼天之声相接也,而且无恤之者。今子一为蚊所,而寝辄不安;闻同类之相噆,而若无闻,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
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叩心太息,披衣出户,坐以终夕。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 。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
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余朝京师,生以乡人子谒余,撰长书以为贽,辞甚畅达。与之论辨,言和而色夷。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予者哉!(予 一作: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