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泗交流赠张仆射
韩愈〔唐代〕
汴泗交流郡城角,筑场千步平如削。
短垣三面缭逶迤,击鼓腾腾树赤旗。
新秋朝凉未见日,公早结束来何为。
分曹决胜约前定,百马攒蹄近相映。
球惊杖奋合且离,红牛缨绂黄金羁。
侧身转臂著马腹,霹雳应手神珠驰。
超遥散漫两闲暇,挥霍纷纭争变化。
发难得巧意气粗,欢声四合壮士呼。
此诚习战非为剧,岂若安坐行良图。
当今忠臣不可得,公马莫走须杀贼。
斗鸡诗
应玚〔两汉〕
戚戚怀不乐,无以释劳勤。
兄弟游戏场,命驾迎众宾。
二部分曹伍,群鸡焕以陈。
双距解长绁,飞踊超敌伦。
芥羽张金距,连战何缤纷。
从朝至日夕,胜负尚未分。
专场驱众敌,刚捷逸等群。
四坐同休赞,宾主怀悦欣。
博奕非不乐,此戏世所珍。
左传·定公四年(节选)
左丘明〔先秦〕
十一月庚午,二师陈于柏举。阖庐之弟夫槩王,晨请于阖庐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后大师继之,必克。”弗许。夫槩王曰:“所谓臣义而行,不待命者,其此之谓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属五千,先击子常之卒。子常之卒奔,楚师乱,吴师大败之。子常奔郑。史皇以其乘广死。
吴从楚师,及清发,将击之。夫槩王曰:“困兽犹斗,况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败我。若使先济者知免,后者慕之,蔑有斗心矣。半济而后可击也。”从之。又败之。楚人为食,吴人及之,奔食而从之。败诸雍澨,五战及郢。己卯,楚子取其妹季芈畀我以出,涉雎。鍼尹固与王同舟,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庚辰,吴入郢,以班处宫。子山处令尹之宫,夫槩王欲攻之,惧而去之,夫槩王入之。
沈怀清勘案
《听雨轩笔记》〔清代〕
绍兴沈怀清先生,名嘉征,由巡检仕至臬司。居官廉干和平,故自下僚洊历大位。
公任江西浮梁令时,曾暂署某县篆。适城中常被盗,公履任后严缉之。凡城门出入者,皆盘诘焉,而绝无影响。一日大雪崩腾,署后有三层楼最高,可俯瞰山川城市。公治酒邀友至上层赏之。见城中万屋比栉,皆被雪漫,惟一家平屋数间,无片雪凝积,而微见烟起。公异之,使人踪迹其处,则邑中巨室也。主人远宦北方,携眷以往,楼屋厅堂悉皆封闭,而留一仆居门首守之。公疑其为盗薮,集兵役围其前后,入而搜之。至无雪之屋,果群盗潜伏焉。盖伙盗甚众,恐突烟起而动人疑,因就地作数灶,以供饮煮,屋低人众兼之火气上冲是以雪不积聚遂群获之。搜出脏物无算。有跳屋而逃者,悉为邻佑所禽。公讯之,则盗贿其家守门之仆,借屋以为巢穴,食物皆托其代购。群盗日惟高卧,夜则出劫,邑中富饶之家,无得免者,已数月矣。因公履任后,查缉严甚,不敢出城,而人初不料其窟于此处也,遂悉置之法。
云自在龛随笔·节选
缪荃孙〔近现代〕
余幼时在申港,时有书客负一大包,闯入书塾。包内湖笔、徽墨、纸本、《四书》、经书,村塾所需无不备。议价后,问家有旧书、残破书否?见村童临帖稍旧者,均欲以新者相易,盖志在收书也。十岁时,在澄怀堂读书。书室有阁,阁上尽破碎之书。一日,书估尽搜括之,雇数夫担而去。
牧斋遗事·节选
佚名〔清代〕
初,牧翁得此书仅出价三百余金,以《后汉书》缺二本售之者,因减价也。牧翁宝之如拱璧,遍属书贾欲补其缺。一书贾停舟于乌镇,买面为晚食,见铺主人于败簏中取书二本作包裹,谛视则宋板《后汉书》也。贾心动窃喜,因出数枚钱买之而首叶已缺。贾向主人求之,主人曰:“顷为对邻裹面去,索之可也。”乃并其首叶获全。
乙酉六月十一日雨
元好问〔金朝〕
一旱近两月,河洛东连淮。
骄阳佐大火,南风卷黄埃。
草树青欲乾,四望令人哀。
时时怪事发,雨雹如李梅。
我梦天河翻,崩腾走云雷。
今日复何日?駃雨东南来。
元气淋漓中,焦卷意已回。
良苗与新颖,郁郁无边涯。
书生如老农,苦乐与之偕。
闾阎闻吉语,一笑心颜开。
酉年酒如浆,乾溢安能灾。
惟当作高廪,多具尊与罍。
家人笑问我,君田安在哉!
资治通鉴·魏纪一(节选)
司马光〔宋代〕
汉人自巫峡建平连营至夷陵界,立数十屯,以冯习为大督,张南为前部督,自正月与吴相拒,至六月不决。汉主遣吴班将数千人于平地立营,吴将帅皆欲击之,陆逊曰:“此必有谲,且观之。”汉主知其计不行,乃引伏兵八千从谷中出。逊曰:“所以不听诸君击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逊上疏于吴王曰:“夷陵要害,国之关限,虽为易得,亦复易失。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今日争之,当令必谐。备干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臣虽不材,凭奉威灵,以顺讨逆,破坏在近,无可忧者。臣初嫌之水陆俱进,今反舍船就步,处处结营,察其布置,必无他变。伏愿至尊高枕,不以为念也。”闰月,逊将进攻汉军,诸将并曰:“攻备当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守经七八月,其诸要害皆已固守,击之必无利矣。”逊曰:“备是猾虏,更尝事多,其军始集,思虑精专,未可干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计不复生。掎角此寇,正在今日。”乃先攻一营,不利,诸将皆曰:“空杀兵耳!”逊曰:“吾已晓破之之术。”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一尔势成,通率诸军,同时俱攻,斩张南、冯习及胡王沙摩柯等首,破其四十馀营。汉将杜路、刘宁等穷逼请降。汉主升马鞍山,陈兵自绕,逊督促诸军,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死者万数。汉主夜遁,驿人自担烧铙铠断后,仅得入白帝城,其舟船、器械,水、步军资,一时略尽,尸骸塞江而下。汉主大惭恚曰:“吾乃为陆逊所折辱,岂非天耶!”将军义阳傅肜为后殿,兵众尽死,肜气益烈。吴人谕之使降,肜骂曰:“吴狗,安有汉将军而降者!”遂死之。从事祭酒程畿溯江而退,众曰:“后追将至,宜解舫轻行。”畿曰:“吾在军,未习为敌之走也。”亦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