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曾巩〔宋代〕
不复论心与少年,世间情伪久茫然。
朱门如市方招客,独宗残经自可怜。
寄王介卿
曾巩〔宋代〕
忆昨走京尘,衡门始相识。
疏帘挂秋日,客庖留共食。
纷纷说古今,洞不置藩域。
有司甄栋干,度量弃樗栎。
振辔行尚早,分首学壖北。
初冬憩海昏,夜坐探书策。
始得读君文,大匠谢刀尺。
周孔日己远,遗经竄墙壁。
倡倦百怪起,冠裾稔回惹。
君材信魁崛,议论恣排辟。
如川流浑浑,东海为委积。
如跻极高望,万物著春色。
寥寥孟韩后,斯文大难得。
嗟予见之晚,反覆不能释。
胡然蕴环堵,不救谋者惑。
明朝渡江还念念非可抑。如酲冒炎暑,
每进意愈塞。维时南风薰,
木叶晃繁碧。颓云走石濑,
逆坂上文艗。欣闻被檄来,
穷阎驻镳轼。促榻叩其言,
咸池播纯绎。行身抗渊损,
及物窥龙稷。绸缪指疵病,
玫砭甚针石。浅沚有停沙,
亦可洗珠璧。论忧或共嚬,
遇惬每同峎。正值祝融横,
金隅未提职。音楼豁可望,
命载屡攀陟。一不罗俗嬉,
怡然治纨墨。露注尚忘疲,
更待蟾蜍昃。雅爱张与余,
挽之置茵席。群儿困不酬,
吽嚬聚讥谪。仁义殊龃龉,
昧者尊恶砳。雾草变衰黄,
吟蛩闹朝夕。君子畏简书,
薄言返行役。商歌孺子别,
失泪染衣襋。自从促权去,
会此隆冬逼。何神鼓阴{左韦右},
万窍动謞激。城颠睨江浪,
蛟怪助揿射。仁贤保无恙,
所想挂惊惕。烨烨多隶从,
良已匮藜齸。迨兹尺书生,
疑念始冰析。兰涤沓兹祥,
筠梧肆谐适。缤纷众胥士,
署垒各嬉息。其余书牍背,
粟密缕机织。卷书劳来干,
雨怀良自怿。野泊转平绿,
梅梢弄繁白。金縚引柳荑,
芳气满原泽。出门无所抵,
归卧四楹寂。术学颇思讲,
人事多可恻。含意不得发,
百愤注微臆。摇摇咏颜色,
企足关途隔。自惭儿女情,
宛转抑凄感。吾念非吾私,
何当托云翼。奇偶转如轮,
终期援焦溺。
思政堂记
曾巩〔宋代〕
尚书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太原王君为池州之明年,治其后堂北向,而命之曰思政之堂。谓其出政于南向之堂,而思之于此。其冬,予客过池,而属予记之。
初,君之治此堂,得公之余钱,以易其旧腐坏断,既完以固,不窘寒暑。辟而即之,则旧圃之胜,凉台清池,游息之亭,微步之径,皆在其前;平畦浅槛,佳花美木、竹林香草之植,皆在其左右。君于是退处其中,并心一意,用其日夜之思者,不敢忘其政,则君之治民之意勤矣乎!
夫接于人无穷,而使人善惑者,事也;推移无常,而不可以拘者,时也;其应无方而不可以易者,理也。知时之变而因之,见必然之理而循之,则事者虽无穷而易应也,虽善惑而易治也。故所与由之,必人之所安也;所与违之,必人之所厌也。如此者,未有不始于思,然后得于己。得于己,故谓之德。正己而治人,故谓之政。政者,岂止于治文书、督赋敛、断狱讼而已乎?然及其已得矣,则无思也;已化矣,则亦岂止于政哉!古君子之治,未尝有易此者也。
今君之学,于书无所不读,而尤深于《春秋》,其挺然独见,破去前惑,人有所不及也。来为是邦,施用素学,以修其政,既得以休其暇日,乃自以为不足,而思之于此。虽今之吏不得以尽行其志,然迹君之勤如此,则池之人,其不有蒙其泽者乎?故予为之书。嘉祐三年冬至日,南丰曾巩记。
谒李白墓
曾巩〔宋代〕
世间遗草三千首,林下荒坟二百年。信矣辉光争日月,依然精爽动山川。
曾无近属持门户,空有乡人拂几筵。顾我自惭才力薄,欲将何物吊前贤?
发松门寄介甫
曾巩〔宋代〕
南风夜发吹孤舟,起视北极星辰稠。
晓开征帆破长浪,挟以两橹当中流。
松门东面见庐阜,其上少日烟气浮。
舟人指我极四望,黑处无底蛟龙湫。
槠溪左蠡信浩荡,两涘若粒分冈丘。
落星囷囷孰可状,清汉夜独垂牵牛。
故人曾期此同载,舍櫂直抵云山游。
念今五载负斯语,心独动荡风中斿。
况闻肥遯须山在,早时事力胡能谋。
所嗟亲老食未足,安得一亩操锄耰。
此言此笑吾此取,非子世孰吾相投。
今谐与子脱然去,亦有文字歌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