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之墟
刘向〔两汉〕
昔齐桓公出,见一故墟而问之。或对曰:“郭氏之墟也。”复问:“郭氏曷为墟?”曰:“善善而恶恶焉。”桓公曰:“善善恶恶乃所以为存,而反为墟,何也?”曰:“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彼善人知其贵己而不能用,则怨之;恶人见其贼己而不好,则仇之。夫与善人为怨、恶人为仇,欲毋亡得乎?”
赠钱献之序
姚鼐〔清代〕
孔子没而大道微,汉儒承秦灭学之后,始立专门,各抱一经,师弟传受,侪偶怨怒嫉妬,不相通晓,其于圣人之道,犹筑墙垣而塞门巷也。久之,通儒渐出,贯穿群经,左右证明,择其长说。及其敝也,杂之以谶纬,乱之以怪僻猥碎,世又讥之。盖魏晋之间,空虚之谈兴,以清言为高,以章句为尘垢,放诞颓坏,迄亡天下。然世犹或爱其说辞,不忍废也。自是南北乖分,学术异尚,五百余年。唐一天下,兼采南北之长,定为义疏,明示统贯,而所取或是或非,未有折衷。宋之时,真儒乃得圣人之旨,群经略有定说。元明守之,著为功令。当明佚君乱政屡作,士大夫维持纲纪,明守节义,使明久而后亡,其宋儒论学之效哉!且夫天地之运,久则必变。是故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学者之变也,有大儒操其本而齐其弊,则所尚也贤于其故,否则不及其故,自汉以来皆然已。明末至今日,学者颇厌功令所载为习闻,又恶陋儒不考古而蔽于近,于是专求古人名物制度训诂书数,以博为量,以窥隙攻难为功。其甚者,欲尽舍程朱,而宗汉之士,枝之猎而去其根,细之蒐而遗其巨,夫宁非蔽与?
嘉定钱君献之,强识而精思,为今士之魁杰,余尝以余意告之,而不吾斥也。虽然,是犹居京师庬淆之间也。钱君将归江南而适岭表,行数千里,旁无朋友,独见高山大川乔木,闻鸟兽之异鸣,四顾天地之内,寥乎茫乎,于以俯思古圣人垂训教世先其大者之意,其于余论,将益有合也哉。
是犹秋蓬
《说苑》〔两汉〕
鲁哀侯弃国而走齐,齐侯曰:“君何年之少,而弃国之蚤?”鲁哀侯曰:“臣始为太子之时,人多谏臣,臣受而不用也;人多爱臣,臣爱而不近也。是则内无闻而外无辅也。是犹秋蓬,恶于根本而美于枝叶,秋风一起,根且拔也。”
田子方诫子击
司马光〔宋代〕
子击出,遭田子方于道,下车伏谒。子方不为礼。子击怒,谓子方曰:“富贵者骄人乎?贫贱者骄人乎?”子方曰:“亦贫贱者骄人耳!富贵者安敢骄人!国君而骄人,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失其国者未闻有以国待之者也,失其家者未闻有以家待之者也。夫士贫贱,言不用,行不合,则纳履而去耳,安往而不得贫贱哉!”子击乃谢之。
汉宫春·欲入无为
谭处端〔元代〕
欲入无为,乐闲中闲里,只这些儿。惟论目下,未来已往休披。常行坦荡,远财色、人是人非。新来凭,怡怡内乐,境上无挂毫丝。
昏昏默默得也,向无中捉住,真个根基。惺惺洒洒,无用无作无持。头头返照,自然理、触处晖晖。谁会得,清风皓月,湛湛两个人知。
与长子受之·节选
朱熹〔宋代〕
交游之间,最宜审慎。大凡敦厚忠信,能攻吾过者,益友也;其谄谀轻薄,导人为恶者,损友也。以此求之,百无所失矣。但须克己修身,痛加检点。若自己偏僻卑污,不能从善,则益友日远,损友日近也。
鲁人刘仁嗜弈
佚名〔清代〕
鲁人刘仁嗜弈,然不精。一日,出市,见有人弈,观者五六,遂滞焉。竟局,胜者欲去,刘要之对局。胜者熟视之,曰:“善。”甫下子,刘占势,诩诩然以为必胜。移时,胜者连出高招。刘愕然,无招架之力,欲起。曰:“汝不闻,我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观者哂之。